夜晚,南希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根本没办法入睡。
她并不是个择席的人,之前为了拍戏,经常要去到各种地方,也并不是每次都很幸运的可以住高端酒店,各种民宿,甚至是偏远地区的民宅她都住过。只要自己足够累,几乎可以一沾枕头就着。
而眼下,让她没办法入睡的,是不远处的唐斯年!
奶奶年纪大了,经常上下楼会感到辛苦,所以一个人住在楼下,把二楼的整个空间都让给了他们。
而眼下这间卧室虽然是个宽敞的套间,但实际上卧室和会客区之间并没有墙,只用一道仿古式屏风相隔。
夜里很安静,她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唐斯年平稳的呼吸声!
这个贱人,他竟然还睡得着!
南希心里越来越觉得别扭,恨不得从**跳起来,一脚将他踹醒!
凑巧这个时候,唐斯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四周格外安静,任何一点声音,仿佛都会被无限放大。
原本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唐斯年顿时一个激灵,人还没有全然苏醒,手却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抓过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仍旧没有挂断,而这时候,南希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随手抓起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屏风上:“唐斯年!”
电话终于被挂断了,房间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随即,茶几上的台灯被打开了,还有唐斯年的声音:“你一直都没睡,对吧?”
南希直挺挺地躺在**:“知道还问!”
“既然睡不着,那我们聊聊天!”
唐斯年说话时,已经伸手打开了茶几上的一盒牛奶,猛喝了一口,才说:“或许聊着聊着,就会困的!”
台灯的光亮隐约照到南希这边来,天花板上的花纹也隐约可见。
她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唐斯年也同样睡不着,因为吃了重辣的缘故,胃里一直不舒服,有些烧得慌。他多喝点牛奶,试图缓解一下,顺便问她:“在我们婚礼之前,陆湛是不是去找过你?”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南希嗯了声,反问道:“不然呢?你觉得你们的事情,可以一辈子瞒下去么?”
要么是清醒着痛苦,要么是糊涂着幸福,仿佛就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陆湛的动机不是为了她好,他是别有用心,可是唐斯年不是也照旧欺瞒了她么?
两个都是混蛋,没有一个好东西!
唐斯年说:“你应该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所以,他说谎了么?他凭空捏造诬陷你了么?”
南希打断他,她越说越气,索性从**坐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那架屏风:“说一千道一万,事情终归是你做下的!”
唐斯年嗯了声:“对,是我考虑不周!”
顿了顿,他又问:“不过,你真的对江蓉蓉的事情感兴趣,并且希望我将她的所有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么?”
南希:“……”
她倒是从没有想过,要是唐斯年真的把江蓉蓉的每一件事都向她和盘托出,她会作何感想!
不过,不开心的肯定的,谁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老是照看着别的女孩子呢?
更何况,江蓉蓉这个人明显的动机不纯,她觊觎唐斯年这个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南希又不傻,当然看得出她的小心思。
唐斯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叹一口气:“当年因为我年少气盛好人打架,害得江家家破人亡——希希,我没有办法不管他们兄妹!”
南希:“哦,我没不让你管啊,你随意,怎么管都可以的!”
阴阳怪气一向是南希的强项,越是心情不好,就越是喜欢这样。
唐斯年被她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便知道她又开始不好好说话了,又开始拒绝跟他沟通了。
男人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手里的玻璃牛奶瓶,缓缓道:“什么叫怎么管都可以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难道还不好理解么?”
南希低头,轻轻抚着苏绣被子上的花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他们兄妹现在是你的负担,这其中的喜怒哀乐,也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斯年:“既然是负担,那就只有辛苦和心酸,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喜乐?不然的话,也就谈不上什么负担了!”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年少轻狂。
若是没有那一架,江行止不会白白丢失了五年时光,他也就不用被家人送出国外去上学。他可以好好儿地呆在榕城,陪着南希一起长大,一起出国留学,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
中间再没有误会,再没有亏欠,也不会夹着另一个家庭的不幸!
终究还是他的错,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害了南希,也害惨了江家!
南希抱着被子沉默下来,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许久之后,唐斯年才说:“我们……”
“你是你,我是我!”
南希冷然打断:“没有我们!”
唐斯年又被怼了,连脾气也没有了。
两人之间对峙了许久,彼此都没有说话,深夜也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拉得老长。
半晌,唐斯年才听到南希很轻的声音:“你第一次和我求婚——就是我在西北拍戏时,你去探班那次,就是因为江蓉蓉回来了,所以你才急不可待地求婚,并想以此来套牢我,对不对?”
南希有时候想想,会觉着后悔:当初徐九安帮忙调查的那份资料,她应该好好看一看的。
最起码,她如果在那时候就知道江蓉蓉的事情的话,肯定不会自作多情的找唐斯年结婚,更不会一步步把自己逼上进退两难的地步!
不过转而一想:唐斯年既然知道自己在背地里调查他,那就肯定不会让不利于他的信息,被呈现在自己跟前!
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至少自己是斗不过的!
唐斯年嗯了声,没有否认:“是的,你说的没错,我当初就是这样想的!”
甚至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之后被她背地里调查,唐斯年已经暂时放弃了跟她结婚的打算。
纵然有千百种方式可以把两个人的关系变为合法,但他还是不想勉强她。
她若不愿意,就算是结了婚,也还是可以离婚的,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但是,她之后想要结婚,这件事儿却是令唐斯年始料未及的。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机会,所以即便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他也还是配合着她,把这个婚礼办得隆重而盛大,为的就是不给两个人留任何遗憾。
南希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要是某天,我爱上别人了——那我们就离婚吧。我不要你的财产,你也不要羁绊我的自由!”
唐斯年的心跳,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骤停了一下,连呼吸也乱了节奏。
从婚礼至今,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都还没有过离婚的打算。
江家兄妹的事儿,终究会一件件解决的,而他们也还不至于走到离婚的那一步——
至少,他是那么认为的。
可是南希却并不这样想,她现在不跟他一条心!
南希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音,有些不甘心似的,又追问了一句:“行么?”
这次,唐斯年苦笑,反问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南希:“你知道就好!”
说完,她缩回被子里,命令似的道:“把灯关了,我要睡觉了!”
片刻之后,台灯熄灭,卧室里重新变得宁静而黑暗。
南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眼前的漆黑与虚无。聊天并没有让她犯困,反而变得更精神了。
隔天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卧室里拉着厚厚的遮光帘,见不到一丝光线。南希摸索着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看到奶奶别墅的小院里银装素裹,蜡梅也在这时开了花,景致倒是不错。
南希在窗边站了会儿,便到浴室里去洗漱,准备离开了。
她要走,奶奶也并未挽留。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不像她,年纪大了,整天就是侍弄花草。南希要走,奶奶索性把唐斯年也从酒窖里叫出来:“希希说工作上有点事儿,你送他过去吧……”
“不用的奶奶”,南希连忙拒绝:“他今天没事儿,让她在这儿陪您吧。”
奶奶笑:“我不用陪,你们该忙就去忙你们的去,不必在我这里。再说,我下午约了姐妹一起下午茶,不会无聊的……”
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年轻人给打发出了门!
她上了年纪,再怎么努力,思维方式也追不上年轻人。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人陪伴,年轻女子才需要——
虽然,她未必喜欢唐斯年的陪伴,但是唐斯年也不能当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从奶奶家里出来的时候,唐斯年手里拎着两瓶红酒,据说是他父亲亲手酿的,他带出来两瓶尝尝。
“送你一瓶!”
上车之后,唐斯年才拿了一瓶给她,说:“女士多喝红酒可以美容养颜!”
南希一脸不屑:“谢谢,不要!”
搞笑呢,她又不是喝不起红酒,干嘛要接受他的小恩小惠?
唐斯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将红酒放到后排座位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希希,你哪里都好,可就一点不好……”
南希立即打断他:“所以,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挂名夫妻罢了,没准那天,她爱上别人了,就立刻休掉身边这个爱撒谎,又没什么节操,还背负着一对人情债的男人!
被她怒怼,对于唐斯年来说,已然成了家常便饭,他习惯了,也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开着车:“你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难讨好。你说你要是一直这样的话,哪个男人不被你吓跑呢?”
南希转过头去,看着男人平静如水的侧脸,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戏谑与嘲讽!
既然不知道,就往坏处猜!
她似笑非笑:“我在别的男人面前又不这样!”
唐斯年猛然转过脸来看她,视线专注中,又带着几分错愕:什么叫做在别的男人面前不这样?她在哪个男人面前乖巧听话,小鸟依人了吗?
看着男人一脸吃惊的样子,南希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意来。
果然,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知道该如何精准打击,知道怎么样说话办事儿,才能让你感到痛!
南希觉得,自己赢了这一局,心情大好!
她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明明只是挂名夫妻,还指望我对你一心一意吗?”
唐斯年被她提醒了一句,转过脸去,继续开着自己的车子。
男人的沉默,倒是让南希感到有些不安起来。偷偷地看了他几眼,也没从那张侧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算了,随他去吧!
反正说出去的话,终归是不能收回来的!
南希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雪天,车子开得很慢,到市区时,已经是中午了。
“我先送你回家吧”,唐斯年终于开了口,说:“顺便接维尼去我那里。”
南希嗯了声,她也是这个意思,不过……
她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唐斯年,唐斯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回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怎么了?”
南希:“额——没怎么!”
顿了顿,又问:“你,会帮我好好照顾维尼的,对吧?”
唐斯年嗤笑:“所以,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对我不忠,然后迁怒到你的狗子身上吗?希希,我没有这么low!”
南希深深吸气,嗯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车子很快看到南希的别墅门口,她先下了车子,轻车熟路地进了门,按指纹开锁。
片刻之后,将盖着小毯子的维尼给抱了出来。唐斯年下车接应了她,她就将维尼放到唐斯年怀里,说:“我这次进组,戏份不是很多,估计一个月就能回来……”
唐斯年低头将维尼放到车子里,顺便问道:“这一个月,都有什么打算?”
南希被问得有些发蒙:什么打算?当然是好好拍戏啊,还能有什么打算?
她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思考人生的!
唐斯年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轻轻点一下头,唇角微微上扬:“南小姐最近过得很不开心,但是,不要因为不开心,就从一个陷阱,跳到另一个陷阱里,免得让自己更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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