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骰子案也就是布雷特之死,虽已经有麦瑞克和阳昊晨扛下,而且也能确认是奇迹会所为,而且布雷特死前还和凌迟案的死者高云山有过联络,但是截至目前放在停尸房的也只能是一颗人头而已,现在知道有可能找到了布雷特的尸体,董孝麟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原本想说一起去老闸桥看看情况,但一想那尸体搞不好已经在苏州河里泡了数天,到底变成个什么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愿去想象,所以到了嘴边的话他就给生生咽了下去,看着阿针一脸担忧地说道:“浮尸一般都吓人得很,你现在状态也不好就还是先别去了吧?省得看了又难受。”
阿针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上海不缺水,从小到大听人们说起黄浦江里的什么“飘子”、“水鬼”也听了不少,现在想起那些故事传闻中被水泡得青紫而腻滑的皮肉,心里不禁一阵心悸,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
说服了她,董孝麟又对电话那头报了霍媛媛家里的地址,跟小佩说他会立马带医院的人去老闸桥,让他安排几个会水的准备去捞尸,还得派人去霍媛媛家,一是探情况,二是负责保护。
安排完了这些,董孝麟这才挂了电话,两手按在阿针肩膀上,郑重地说道:“我先去忙,你今天也吓到了,也不适合东奔西跑的,我让小六先送你回家?”
一听这话,阿针的表情瞬间就有点尴尬。本来就算是没有和步翩翩摊牌,她也没打扫再继续借住在步家豪宅,不好意思不说,光步一风对她那副看女婿一样的热情态度就让她浑身不自在;现在已经跟步翩翩撕破了脸,就算她想住恐怕那位大小姐也不会愿意。
看她一脸别扭,董孝麟立马问道:“你还不想回去?那……你想在这儿休息?让贾玉卿给你开个病房先睡一觉?这倒是也合适,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休息,我反正很快就会回来。”
“你当这是旅馆啊?哪有人想休息就住在医院的?!”阿针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还真走不了,翩翩还在这儿呢!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凶徒是冲着那部《夏夜之梦》来的,那她现在身边就根本不能离人,对方那么丧心病狂地敢当街持枪掳人,难保不会追到医院里来。”
听她提起步翩翩,董孝麟难免有些别扭,尽管知道她说的没错,步翩翩现在确实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但他还是悻悻地皱了皱眉一脸酸溜溜的:“你那么操心那丫头啊?”
阿针有些纳闷他的反应,歪了歪头:“当然了,她是你妹妹,而且也是我朋友。”
这种主次顺序的排列瞬间让董孝麟十分满意。
“哈哈,是是是,她是我妹,所以你才这么拼命救她!说起来,你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呢!”
想着步翩翩那丫头很有可能会用什么白娘子报恩以身相许一样的烂理由来缠着他的阿真,董孝麟的脸就嫉妒得有些扭曲,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主意:“你放心,她在这儿呆着贾玉卿会盯着她的,而且现在恐怕义父也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有一大帮子人过来保护她,到时候连只蚊子也不要想靠近她!”
听了这话阿针安心了不少,但她想起步翩翩被贾玉卿的人捉走时那愤怒的表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场连环劫案也是冲着翩翩来的,我还是得去问问她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狂热的影迷之类的。你先去老闸桥确认一下尸体的情况,就不用操心我了。哦,还有霍媛媛家附近,也得去一趟,现在很多黄包车夫都是成群结队的拉活儿,去附近走访一下的话,或许能找到霍媛媛失踪的更多线索。”
尽管认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愿意再让徐泽真跟步翩翩搅和在一起,但是看她句句都是为了破案,保护步翩翩也大多是因为是他妹妹的缘故,董孝麟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豁然点点头:“好,听你的。不过你也得听我的,你去找翩翩问情况可以,但是再不许做冒险的事了!好家伙,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就你这小身板儿看见有人持枪劫持居然不是先报警而是先跳楼,而且还连根棍儿都不带就去救人,最笨的是还敢一杆长枪就奔着枪林弹雨去了!徐泽真,你现在还能囫囵个儿站在这里百十之九十都是靠运气!你以为你是猫吗?你有九条命吗?以后,哪怕情况再危险,哪怕你再着急,我也不许你这么拼命,你听见了没?”
他这话听着是训斥,但每字每句都包含着关心,阿针听得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也烫的厉害,只能乖乖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
看她这么老实,董孝麟才算是满意了,抬手从她头上揉了揉,俩人这才从贾玉卿办公室走出来,加快了脚步开始各自奔忙。
董孝麟去跟贾玉卿说了情况,正忙着抢救的贾玉卿尽管对无头浮尸的兴趣更大,但急诊室这边三个伤者有两个还没有脱离危险,他只能暂且放弃去老闸桥围观新鲜浮尸的机会,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助手跟着董孝麟去干活儿——当然,他也没忘了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相机交给助手,让他们尽量多的拍摄细节照片回来……
还没等他絮叨完,之前拎着那个胆小司机去拉尸体回来的申小六也终于回来了,面目全非的三具尸体立马让贾玉卿来了精神,赶紧张罗着往停尸房送去,俨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挥舞手术刀的模样,看得董孝麟和阿针都是一阵恶寒。
带够了人,董孝麟深深地看了一眼阿针才爬上了医院的车,临走还没忘用口型嘱咐她:“我的话还没说完,在这儿别乱跑……等我!”
送走了董孝麟,阿针一想到董孝麟之前郑重其事要跟她说的仿佛是很重要的话,她就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脸上也不由得就升起了两团红云,烫得仿佛怎么都消散不下去似的。
会是什么话呢?
会是告白吗?
如果真的是告白,到时候她该怎么回应?
如果真的是告白,那她要不要干脆违背跟步翩翩的约定,直接也说出自己的心意还有……秘密?
等我……
想起那句无声胜有声的“等我”,她心中塞得满满的全是期待,两手搓了搓脸这才雀跃地转身想往医院里走。
她想要去找步翩翩问情况,可没等她收回脸上的笑容,就正看见哭红了眼睛的白如玉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白如玉不是一个人,而是被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清瘦少年扶着,两人似乎是从医院大厅里走出来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她多久。
一看见白如玉,阿针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礼貌地点了点头打招呼:“白先生。”
说话间,白如玉和那少年已经走近了,他应该是刚从地下的停尸房上来,身上还带了些停尸房特有的气味和寒意,隔着老远看见徐泽真,这才赶紧把脸上的泪珠都擦去了说道:“徐先生,你的手可还好?”
算起来从广玉楼一别其实也没过多久,但经过了枪战的洗礼,阿针此刻竟平白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听白如玉问起她的手竟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问那被热茶泼过的烫伤。
她赶紧抬起胳膊露出那被贾玉卿包得如同肉粽一般的左手,苦笑着说道:“劳烦白先生挂心了,一点小伤,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应当是没事了。”
白如玉却还是期期艾艾的:“说起来都怪我教徒无方,养出阿成那么个狼崽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因为争风吃醋就害了他师哥的性命……而且还伤到了徐先生,可真是罪过!先生冰肌玉骨却要无辜受伤,搞不好还会留下个疤痕,真真是可惜了呀!”
不得不说这位白老板还真是个戏痴,就连带着哭腔说话都像是唱戏似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腔调,尤其是看他那副新寡小媳妇一样的凄美模样,虽说柔美却实在让阿针心里别扭,赶紧摆摆手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又不学戏,留疤也不打紧的……”
白如玉倒是执拗:“我说可惜就是可惜!之前就想跟徐先生说,以你的身段条件,要是愿意进梨园行,那必然是当角儿的好苗子!只可惜……”
见他估计说一半藏一半,阿针从善如流追问道:“可惜什么?”
白如玉脸上瞬间挤出来一丝戏谑,语气却真是带着可惜:“可惜你唱不了《牡丹亭》,当不得我的柳梦梅啊!”
这话让阿针不由得失笑,她刚想说那是自然学不来那么些个唱腔,能成角儿的不得都是童子功嘛……
可白如玉的话音一转,又接着说道:“唱不了柳梦梅,倒是当得祝英台,若是想唱《梁祝》,白某倒是乐意教你……可惜也只是教,没法同台。因为啊,白某唱的也是英台……”
阿针脸上本来还带着客套的笑,一听这话立马觉得不对味儿:“你、你什么意思?”
刚哭过的白如玉竟是挤出来一丝笑容,往前两步凑到阿针耳边才低声说道:
“不唱英台,唱木兰也是可以,不是吗?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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