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意料之中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董孝麟的房间就跟步翩翩对面那个“兵器军火库”其实也没什么大区别,除了多了衣柜和书桌什么的摆设,同样都是满墙摆着匕首、枪械之类,看起来就像是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张扬而狠厉。
阿针还是第一次踏进董孝麟的房间,不由得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董孝麟一进门就随手把外套丢在**,一边拉开书桌的抽屉开始选趁手的枪一边笑着问道:“怎么样?我房间没你想象中脏乱吧?”
阿针摇摇头:“挺干净的,起码没什么难闻的味道。以前我在警校住宿舍,六个人一个房间,那气味真的是绝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难得她肯提起以前的事,董孝麟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一个女孩子,以前住宿舍都是怎么过的?比如说……怎么换衣服?怎么洗澡?体能训练什么的,你都熬的下去?”
让他这么连环问,阿针瞬间陷入了回忆中,靠在衣柜门上,好半天才说道:“没办法,躲着呗!换衣服只能趁别人睡熟了偷偷在被子里换,洗澡也只能等别人洗完了再溜进浴室锁了门洗……呵呵,现在想想,我都算不清楚我洗了多少次冷水澡了呢!体能训练就更别提了,我力气小胳膊上没劲儿,一对打挨揍的准是我。受了伤我也不敢去校医室,所以只能偷偷加练,让自己减少受伤的机会,尽管不跟同学有牵扯,也尽量让教官没理由责罚我,毕竟加练晕倒的人真的太多了,别人晕倒没什么事儿,我晕倒可就真的完了……”
听她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过往,董孝麟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就这么过着这种注定会没什么朋友的孤独日子,而且现在讲起这些过往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实在是让他更为心疼。
似乎感受到了董孝麟的情绪,阿针眨了眨眼笑起来:“你还是先告诉我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吧!好端端地劫谁的狱?”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又立刻说道,“沈鹃?”
董孝麟点点头,把手里的枪一颗一颗装上子弹:“嗯,说劫狱是逗你玩儿的,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牢房里除了沈鹃以外所有的犯人今天的晚饭里都加了料,包他们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咱们只需要把沈鹃的‘尸体’从巡捕房里弄出来,然后送到城郊就行了。那里是有一个废弃的棉纺厂,可以让她暂时在那住两天,明天我们把她妹妹小燕子送过去,再安排她们俩离开上海。”
他说着把一把手枪递过来:“这个你拿着……”
阿针看了一眼那崭新的闪着寒光的手枪,满脸都写满了焦虑:“既然都安排好了,干嘛还要带枪?”
董孝麟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枪,一边拾掇一边给她答疑解惑:“以防万一而已这是空包弹里面还灌了些麻药打不死人的!今天咱们才从北平回来,晚上吃饭又喝了酒,不会有人怀疑咱们半夜还去捕房拿人的。放心吧,我安排的人肯定是稳妥的,你眼神好使得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个把犯人没昏过去,那就必须得给他来一枪了!”
听玩了这一番计划,阿针心里总算是有了数,把麻醉枪仔细带在身上。两人各自洗了把脸换了衣服,这就锁上了房门做出个已经睡下的样子,从后窗翻出去从后门出了步家公馆。
阿针知道现在发动车子一定会惊动步家的人,本以为董孝麟是打算带着她一路步行去巡捕房。可没想到一出后门,董孝麟边领着她往对面巷口跑去,他的挎子摩托正好好地停在那里,挎斗的座位下面还放着个挺大的纸袋子,里面装满了桂圆干牛肉脯还有琥珀核桃话梅蜜枣之类的小吃食。
阿针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把摩托停在这儿的?还准备了零嘴?”
“喂狗的时候啊!”董孝麟撩开风衣上了车,还不忘对她眨眨眼,“知道让你坐这个委屈你了,特意从步翩翩的柜子里偷了些零嘴儿给你,喜不喜欢?”
阿针简直哭笑不得,一边埋怨他不该偷翩翩的东西一边往嘴里塞了个看着就又香又脆的琥珀核桃,一口下去就再没停过,看得董孝麟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了,直觉得自己这番小心思还真是没白准备。
一路上吃着美味的小零食,倒是也没觉得坐摩托车有多么颠簸,等到摩托已经停在中央巡捕房的院子里,阿针还抱着那纸袋吃得正欢,董孝麟都熄火下了车,她才不情不愿地把纸袋放在椅子下面,乖乖地跟着下了车,连吹带拍地把刚才不小心掉在身上的食物碎屑清理了个干净。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整个巡捕房安静得很。
两人走进大厅,发现警务室里值班的警员正趴在桌上开始打盹,还时不时把头往胳膊弯儿里再拱一拱,看起来睡得倒是踏实。
阿针让这情况吓得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见那警员已经开始打呼噜,这才蹑手蹑脚地试着往牢房的方向挪动。
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董孝麟一阵想笑,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你不用这么紧张,都跟你说了都安排好了。你就不想想在我手底下,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儿值班的时候打盹儿?”
阿针眨眨眼,又看了一眼值班室里那努力表演打盹紧张地整个人都在发抖的同事,不由得没好气地从董孝麟肩上锤了一拳,气哼哼地直起腰往牢房区走去。
捕房的牢房不过是看押些刑期太短的犯人或是罪责太轻犯不着开庭的蟊贼,人员流动还是比较频繁,而且这些人里面也不一定都是能定罪的,也有不少还没定罪或是还未受审的嫌疑人,所以一般也不至于像是监狱那样看管严厉,住宿条件虽说简陋但也要比监狱好上许多,楼道里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异味,倒是看着挺像校园里的学生宿舍一样。
尽管提前安顿好了一切,但是在这样幽静至极的楼道里,两人还是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尽快找到了门口写着沈鹃名字的牢房。
董孝麟看了一下楼道两侧,仔细听着那偶尔出现几声的,代表着犯人正在沉睡的呼噜声和梦话声,确定此刻没有人会发现这接下来的偷天换日,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看守那里“偷”来的钥匙,尽量轻声地打开了牢房的门。
沈鹃果然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一见他们进来立马就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她刚要说话,阿针就迅速地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并且一脸严肃地冲她摇了摇头。
沈鹃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瞪着眼睛重重点头,又苦着一张脸看向董孝麟,指了指自己的脚。
她的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这要是戴着这东西走出去,肯定一路上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
董孝麟看到脚镣也是一愣,那表情明显是在说他压根就忘了重刑犯会全天戴着脚镣这一茬儿。
阿针拽了装董孝麟的衣袖,却只见他只楞了片刻就扯唇一笑,紧接着就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发卡,坏笑了一下就蹲在沈鹃脚边开始忙和,三两下就把那带着沉重铁锁的脚镣给拆了下来。
三个人立马都振奋了起来,董孝麟冲着门口的方向一歪头,剩下俩人立马就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董孝麟刚走出牢房门口,就忽然看到正对面的牢房里,一个光头老汉正站在牢房门口,透过贴门上留出来的小窗口,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嚯!”董孝麟压根没想到这个点儿居然会有犯人还醒着,而且那老头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恐怖骇人,即使胆大如他也是吓得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紧跟在他身后的阿针的脚。
阿针和沈鹃也被他这反应给吓了一跳,两个人赶紧从他身后探了个脑袋去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把董孝麟吓一跳,这一看不要紧,两人也被那脸色阴森目光恐怖的老头给吓了一跳,节节败退似的直接又退回了牢房里。
董孝麟就在刚才那一吓之间,右手已经本能地摸上了后腰的麻醉枪,可还没等他把枪拿出来,那吓人的老头就忽然笑了起来,两手扒着牢门那小窗口上的栏杆,谄媚地笑着说道:“越狱啊?带我一个!”
他的声音怎么听都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董孝麟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牢房门口的名牌却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索性直接开口问道:“胡说什么?谁跟你说是越狱?你特么是谁啊?!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吓人?”
那老头儿笑容更加深了些:“哎呀,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你就是这中央巡捕房探长董孝麟是吧?老衲是莲若寺主持,因被人诬告才被你的手下给扣在这里,老衲是冤枉的啊!”
董孝麟可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废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是不是冤枉的随后我们自会查明真相,老实睡你的觉去!”
“啧啧啧……”那老和尚脸上的笑容立马多了几分揶揄,“董探长,您该不会以为我是跟您喊冤的吧?老衲可没那么蠢!官字两个口,进了这地方不扒我一层皮怎么可能出得去?呵呵呵……老衲只是见董探长这深夜来助人越狱如此辛苦,想讨个方便,索性把老衲一同带出去而已……”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立马带了几分威胁。
“当然,董探长要是不答应,老衲或许就得扯破了喉咙多念几遍经文,来为自己祈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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