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界警察厅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

难道……会是徐国良吗？！

阿针的眼角开始疯狂地跳动，心里一沉，额上的冷汗便唰唰地往外冒。这怎么可能啊？父亲他……就算抛开他曾经身为淞沪警厅厅长不可能知法犯法，他一个半身不遂常年坐轮椅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生活都难以自理的老人，怎么可能是那个手段很辣嫉恶如仇以所谓的“替天行道”为己任的“十三先生”？！

这根本不可能啊！

心里虽然有了结果，但石川信一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样，悄然无声地打开了阿针心里对于父亲徐国良的怀疑。

如果父亲的病只是假象，那么，他就有绝对的可能胜任“十三先生”的身份；如果她在北平看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陈伯，那……

不对当时她是专门打过电话确认陈伯在不在上海家里的，那么短的时间，陈伯就算是飞也不可能飞回上海啊……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愣，电话！当时的那个电话，如果仔细回想，确实是有些古怪。

她记得当时电话是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起来，而且还是徐国良亲自接的电话。要知道在家里一般都是陈伯先接再转交给徐国良，而因为徐国良最烦吵闹，陈伯以往接电话都十分及时，很少任凭电话响超过两声的情况，任由电话在客厅里一直响的情况几乎是没有过。

而那天接电话不仅晚了，接电话的人还是平时都呆在二楼书房不出来的徐国良，一听说她要找陈伯还百般阻挠，这一点实在是很奇怪。要不是她当时被徐国良很吓到，恐怕早就回觉得不对味。

当时她在电话里听到轮椅离开的声音之后就响起了几声明显在小跑的脚步声，紧接着才是陈伯接电话。

回忆到这里，阿针皱了皱眉，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另一条思路一般。

陈伯那天接电话的时候始终在咳嗽，所以显得声音十分嘈杂，当时她和董孝麟都觉得电话是打到家里没错，接电话的是陈伯没错，也就没有再把在北平大街上看到“陈伯”的事情再放在心上……

可如果，陈伯的声音是提前准备好的录音呢？

她越想越害怕，越来越觉得记忆中当时那个电话中嘈杂的声音，与现在监听时耳机里听到的微弱电流声简直是一模一样！

难道，当时老陈真的是在北平监视着她和董孝麟？因为发现她有所察觉，这才和父亲演了这么一出，利用录音来给她和董孝麟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错觉！

从技术上来说，这并不是很难完成的操作，更何况一切的执行者还是在警察厅摸爬滚打数年见多了各种先进技术手段的徐国良！

她不禁想象到了一个画面，腿脚完好的徐国良守在客厅，就为了应付她的“查岗”，他从容不迫地在电话中言语周旋，按部就班地播放老陈提前录好的录音，一切动作都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

想起当时在电话里听到的轮椅移动开之后有人小跑的声音，阿针觉得自己的整个脊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那个跑步来到电话跟前的人，如果不是老陈，难道，真的是她的父亲徐国良在唱独角戏吗？！

按照这个思路，徐国瑛在她和董孝麟还没回到步家之前去徐公馆没见到陈伯就说得通；生病之后深居简出的徐国良竟然会特意带着陈伯去步家要人，动机就也能说得通了。让陈伯出现，只是为了打消之前的疑虑，为洗脱陈伯的“嫌疑”做一个完美的结尾！

此时的阿针被自己的想法彻底惊呆了——如果徐国良有问题，好像一切才真的说得通！

看她脸色有变而且手里的笔捏的死紧却一直没有做记录，董孝麟有些担忧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听到什么了？难道是说了‘十三先生’的身份？”

他这一下把阿针从纷乱的思绪中唤回了现实，阿针抿了抿唇，一边在纸上写下了三个词“报仇”、“假药”、“丁四海”。

“石川信一说，无恶大师也就是付大保之所以听从‘十三先生’的差遣，是因为曾经被对方允诺过可以帮自己报仇。付大保出家之前，妻子其实是因为一个黑心商人所卖的假药间接害死的。‘十三先生’承诺他，可以帮他找出这个黑心商人，让他可以报仇雪恨。可石川信一说，这个黑心商人叫丁四海，早就已经被‘十三先生’给杀死了。”

阿针斟酌着自己的话，好半天才接着说道：“至于‘十三先生’的身份，他、他这会儿还没说出什么确切的信息。”

对董孝麟说谎，阿针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自信，索性就先糊弄了过去，装出一副仔细听耳机里动静的样子。

住持禅房里的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正当阿针以为是耳机出了问题的时候，石川信一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有点……怪怪的？”

付二保估计是一下子套出来的信息太多太顺利这会儿脑筋还懵着，听石川信一质疑他才虚着嗓子说道：“当、当然怪了！你说的这些，吓到我了。”

他沉吟片刻，说了句在阿针看来非常冒险的话：“你是说，‘先生’他早就已经替我杀了仇人丁四海？那他不也没算骗我吗？总算是给我老婆报了仇了！”

“你是不是被他给灌了药了？”石川信一果然冷笑起来，“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亲手杀死仇人为妻子报仇吗？怎么现在知道那老家话瞒着你，以一个死人的命欺骗你为他做事，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他的语气之中满满都是讥讽：“而且，什么叫‘替你报仇’？我看你就不要这么自作多情了吧！为了查清楚‘十三先生’的真实身份，我费了不少功夫！他为了什么要杀那个丁四海，我也顺便查了个清楚！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他杀丁四海确实是为了报仇，不过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自己！”

付二保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急着完成董孝麟他们交给他的任务，一直在想着法子套出“十三先生”更多的身份信息，倒是忘了站在自己哥哥的立场上考虑。

如果是真正的付大保，听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想要杀死的仇人早已经被人杀了，而且还是被指派自己到处杀人的人刻意欺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直接表示理解才对。

他的脑袋瓜转的倒是相当快，很快就说道：“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我可以告诉你，挑拨离间在我这里没有用！虽说我现在有些心慌意乱，但是我没有忘掉和‘先生’之间的约定。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得当面向他问个清楚！更何况，你就不觉得你说的话有漏洞吗？你要是说‘先生’他没有找到我的仇人也就罢了，你说他是为了自己早就杀了那畜生，这我可不信！他跟那卖假药的无冤无仇，为何要帮我报仇却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阿针也替他松了口气，这时候与其顺着石川信一说，以攻为守逼着对方说出更多的信息，确实是比较聪明的办法。

她的心里现在十分忐忑不安，既想让石川信一说出更多的讯息，却又怕他说出的内容把矛头通通指向自己的父亲徐国良，实在是矛盾。

禅房里，石川信一面对付二保的质疑表现得倒是十分“配合”，立马就说道：“大师，你如此冥顽不灵，到底是愚蠢还是仁义咱们暂且不提，我只能告诉你，‘十三先生’之所以要亲手杀死那个丁四海，真的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和你一样，他的妻子也是间接死在了丁四海的手里！”

付二保：“怎么说？”

石川信一轻笑一声：“十几二十年前，他的夫人在生子之时就因出血过多而死，一开始他不知道其中原因，后来才查明白，原来是因为夫人在安胎期间服用的草药里面有几味药被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甚至有一种药直接换成了药性完全相反的野草！尽管不能确定他夫人的死是否是假药导致，但他从那一天开始就开始疯狂追踪假药商的下落，终于一路查到了制贩假药的源头——上海知名药材商丁四海！”

这话一出，对于徐泽真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一切的信息都与自己家里的情况极为吻合，现在如果石川信一下一句就直接说出徐国良的名字，恐怕她都不会太意外。

她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旁的董孝麟十分担忧，直接就捏住了她头上的耳机，做了个跟她交换位置的手势。

阿针脸色变得煞白，死死地把耳机捂住不让他碰。

董孝麟本是好心替她，但看她这副反应只能作罢，满脸担心地看着她，小声地说道：“你到底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要不然我来？”

阿针此刻已经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她动了动嘴，刚准备说些什么。

耳机里面石川信一就清清楚楚地说道：“大师，剩下的话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我劝你还是跟我合作，直接把徐国良的罪给定死！不然，你和我都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