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比愕然的僵着身子，眼前回放着一秒前的那一幕——

霍沉离朝她冲了过来，像是本能一般，抱着她转了个身，然后——

她听见枪响。

再然后，抱着她的男人，力道由十分用力，转变成无力，他说了句‘长点心，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救你’后，便从她的身上滑下去了。

她彻底惊醒，耳边嗡嗡作响的耳鸣也终于消退，她的眼泪滚出来，慌乱的跪下来，死死地捂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霍，霍沉离……霍沉离你醒醒！”

屋内还清醒着的，鼻青脸肿的三个大汉极度震惊，“谁开的枪啊，他娘的谁开的枪啊！”

三个大汉也就晕倒的那个胆子大点，都说过想杀霍沉离，还真没人敢动他，见状都纷纷爬起来想跑。

顾婠婠没有心情理别人，她一会喊着救命，一会喊着霍沉离，伤口不断的涌着血，她不敢松手。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王队长和郭副官冲了上来，王队长缉拿了几个壮汉，而听见枪响声的郭副官，看见倒在血泊里的霍沉离后，完全变了脸色，“少帅，少帅——”

……

医院。

医生将霍沉离推进手术室内，拦住顾婠婠和郭副官，“对不起，家属只能在门外等候。”

顾婠婠浑身是血，极为狼狈的拉住医生，恳求道：“医生，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有事……”

医生安抚道：“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他的。”

说完转身进去，护士关上手术室的门。

顾婠婠红着眼睛，失魂落魄的在门口站着，她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眼神空洞。

她从不迷信，可此时，她希望上天能保佑霍沉离平安无事。

郭副官瞧她这副模样，便安慰她说：“少夫人放心，少帅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手术可能得两个多时辰。您站着怕是会累，不如先坐下歇歇，顺便请少夫人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枪……”顾婠婠表情麻木，向郭副官叙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听了她的讲述，郭副官心中揣度，看来得好好审审那几个歹徒，才能弄清楚此事的主谋是谁。

他凝视着顾婠婠伤心的样子，想到最近霍沉离跟他请教的问题，小心的劝导她说：“少帅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您在他心里的分量，必定很重要，他帮你挡子弹，说明他为了保护你，可以舍弃自己的安危，等少帅脱离险境后，少夫人可得好好跟少帅过日子啊。”

顾婠婠神色麻木，没有吭声。

这时，霍夫人和乔夕匆匆赶过来，霍夫人问：“郭副官！霍沉离呢？他在哪里？”

郭副官迎上前去，“霍夫人，您别急，少帅在手术室里，医生正在给他做手术。”

乔夕斜睨着满身血迹，脸颊红肿的顾婠婠，眉头紧蹙。

霍夫人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顾婠婠，问郭副官，“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郭副官有些为难的说，“少夫人去了福来饭庄，少帅听说后，不放心就去看看，但有人要对少夫人出手，少帅为了救少夫人，就被人打了一枪，具体是谁开的枪，少夫人也没看到，我们也正在调查。”

霍夫人一把推开郭副官，她抬手，猛地甩了她一巴掌，双眸箭一般的盯着她，“顾婠婠，我儿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害他！”

顾婠婠到现在都还有点恍惚，被打了也没什么反应，她弯腰给霍夫人鞠了一躬，“对不起。”

“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救他吗？”霍夫人看着她，又气又怒，“你这个扫把星，如果霍沉离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被霍夫人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住的郭副官，见气氛不对，想劝导，但瞧着霍夫人的脸色，他又没敢说话。

这这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霍夫人与少夫人的相处模式，果然很……很重口啊，难怪少帅平日里那么忧愁。

沉默着的乔夕忽然开口，“顾小姐，霍夫人身体不好，你在这里会影响到她，还是先离开吧。”

顾婠婠那双眼睛瞳仁黑的幽深，她牢牢地锁视着乔夕，眸底翻涌着深切的冷意，却没说什么。

霍夫人见顾婠婠不走，更气了，“顾婠婠，还不快滚！”

顾婠婠的手拽着残破的衣领，“我不走，我等他出来。”

“你等又如何，就是等他醒来，我也会让他同你离婚，如果他不肯离婚，我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嗯，”顾婠婠木然的应着，“如果他能够醒来，我可以答应离婚。”

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冲出来，“谁是霍沉离的家属？”

“我是。”顾婠婠和霍夫人几乎同时应道。

霍夫人这时候也顾不上顾婠婠了，焦急地问医生，“大夫，手术做完了么？我儿子什么情况？”

“子弹穿过他的肺叶，病人失血太多，情况很危险，我们正在从血库调血袋，这是个大手术，如果顺利，大约得三四个时辰才能结束，但目前情况并不乐观，我们会尽全力救他，你们也要有心里准备。”

“还有，你们签一下这个文件。”

顾婠婠一看，文件上写的是病危通知单……她心口一窒，脸色越发的惨白。

霍夫人脚下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郭副官赶忙扶稳她，到门边的椅子上坐着，乔夕一手扶着霍夫人的胳膊，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干妈，您放心，沉离不会有事的。”

霍夫人的目光呆滞，红了一双眼。

霍夫人签不了字，医生便把文件递给了顾婠婠，顾婠婠的手颤着，最终还是签好了。

医生要走，她突然抓住医生的胳膊，极其用力，“求您了，一定要救活他——”

医生看她猩红的眸，说了句他一定竭尽全力，便又关上手术室的门。

顾婠婠的脸色极为难看，青白交错，失魂落魄。

乔夕忽然抬头，望着顾婠婠，将矛头指向她，“顾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是不是你故意的，你明知道他那么喜欢你，即便你不喜欢他，你也不能害他，不是么？”

呵，开始颠倒黑白了。

顾婠婠暂时没心情争辩，只是看着她，“乔夕，我为什么在那里，你不知道么？”

乔夕望着她，一副大家闺秀做派，“我一直与干妈在一起，怎会知道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又想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去那的？”

顾婠婠还没有开口，稍微舒缓些的霍夫人，听到乔夕提起顾婠婠害霍沉离，怒气又上来了，“顾婠婠，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赶快给我滚，立刻，马上！”

瞧着霍夫人越发难看的脸色，郭副官走到顾婠婠面前，小声说：“少夫人，这个时候，都在气头上，聚在一起不好，您先回去，等手术结束，有什么情况，我再去通知您。再说，您瞧您身上都是血，也该回去换换衣服不是？”

郭副官一边说，一边推着她朝外走。

顾婠婠咬着唇，低着头跟郭副官离开。

郭副官把人送到了医院门口，顾婠婠却没再动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少夫人……”

顾婠婠挥手示意他离开，郭副官叹了口气，只能返身回去。

顾婠婠裹紧衣服，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按那四个大汉的话来说，这件事是乔夕和魏婷婷做的，但现在她手里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当着霍夫人的面戳穿她，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那些人她当时也都看见了，手上没有致命武器，没有枪，那究竟是谁开的枪，也是乔夕她们安排的吗？

霍沉离又是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向他求助，他却舍身为她犯险，难道他所说的喜欢，不仅仅只是喜欢，连命都可以给她吗？

他不是说，要惩罚她一辈子么，有很多时候也是极为讨厌她的，都恨不得弄死她，她可以感受的出来……

“你哥哥的死与我没关系，我说的是气话……”

她骤然想起那天他说的话，一直以来，有许多人许多事，证明她哥哥被霍沉离害死，包括霍沉离曾经也承认过，但昨天他又否认了，只是她没信。

因为找不到尸体，也没有证据，哪个真哪个假，她也无从考证，整个人乱糟糟的，从知道哥哥出事后就没好过。

可是，顾婠婠想：肯为她挡子弹的人，会害死她哥哥么？

越想头越疼，女人紧紧地抱着双膝，坐在台阶上，像一尊雕像。

霍沉离受伤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襄城。

段宸听到消息迅速赶到了医院。

蹲坐在台阶上的瘦小的顾婠婠映入他眼中，他拧着眉头，“你怎么坐在这里？”

顾婠婠有些恍惚的抬眸，见是清朗英俊的段宸，又慢慢的低下头，“我在等手术结束。”

段宸一听，便猜到霍夫人不会让她在医院里陪霍沉离，便不好再多说。

段宸回车上取来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应该在医院里边等。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为了救我受伤的。”顾婠婠大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段宸好看的眉皱起，提出疑虑，“你看到是谁开的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