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芙握着手中泛着暗黄色的字条顾自冷笑,深沉道:“果然连老天爷也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原来真相早就握在了本宫的手里,只是我还一直未曾察觉罢了。”将纸条收好,沐婉芙又吩咐绣鸾姐妹:“绣鸾、绣凤,你们和麻四去给本宫将殿外牢牢的守住,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本宫的允准都不得随便出入明白吗?”
绣鸾、绣凤也不敢怠慢,二人齐声道:“奴婢遵命!”随后便跪安退了出去。
殿中除了沐婉芙,便余下宝娟和暗夜两人,沐婉芙先唤了她们起来,又将字条递过去让她们二人过目。
四个娟秀的簪花小楷赫然应在清晰的纸上,“惠妃娘娘是因为三阿哥早夭才会抑郁过世,这在宫中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她又怎会写了这张字条藏于玛瑙串珠里呢?难道是有人将惠妃娘娘软禁了,宫中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宝娟与暗夜看完字条后,不免提出了疑问。
“有关惠妃的事情难道你从来都没听过其他的传闻吗?婉华夫人那么憎恨太后,又怎会不让你私下去查这些事了。只要让皇上知道了惠妃之死,这不是打击太后最好的方法吗?“沐婉芙见暗夜一直沉默不语,便向她投以探寻的目光。
“我也是四年前你们进宫的那年被调到婉华夫人的身边伺候的,之前一直是另外一个女子为她办事,至于是谁我便不得而知了。但是从她的口中不难听出,那个女子似乎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背叛了她,因而婉华夫人每每在我面前提起她的时候都是极为严厉的。她总是警告我,若是有一天我也背叛她的话,下场一定会比那个女子更为惨烈。”暗夜细细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眼中含着轻蔑的笑意:“只可惜,最终先死的还是她自己。”
“这么说来,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听暗夜这么说,沐婉芙不禁自言自语道。
“可是仅凭这四个也说明不了什么。即便惠妃娘娘之死真的另有原因,如今我们也不得而知了。暗夜姑娘说伺候惠妃娘娘的宫女奴婢和嬷嬷们死的死,被遣散的遣散,根本再也寻不到任何的踪迹。”宝娟说出了现如今摆在她们面前的事实,“纵然我们将字条呈给了皇上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不过是宫里的一桩无头案罢了。”
沐婉芙瞥了眼茫然无绪的宝娟,“那也未必!”
“其实让那些宫人们消失或许是可以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让人再也寻不出一丁儿点的头绪来。然而所有事情都是有利必有弊的,既然寻不出头绪来,那么事情也就好办多了。”沐婉芙莞尔轻笑,随即自信道:“她们错就错在太过于把事情做得完美。可能在所有人的眼中,惠妃是因为孩子早夭抑郁而终,然而正是因为没有那些当年的证人出来指证,所以当年关雎宫发生过的事情只要我们说什么旁人定会坚信不疑的,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出来推翻我们所说的一切,所以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沐婉芙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原本这些事情是可以再也不被人提及的,然后有人却非要逼得我这么做。按理说,太后她老人家是本宫的婆婆,本宫这个做儿媳的理应孝顺她才是,然而她非要让我在后宫里抬不起头来做人,所以我也不必再为她掩饰她曾经做过的丑事了。”略微顿了顿,沐婉芙的目光牢牢锁定暗夜手中的字条,“这张字条在昨天以前或许还是一件毫无用处的废纸,但是过几日我便要它变成杀人的利器,而且必须是不见血的内伤。”
“所以,接下来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暗夜接了沐婉芙的话茬问道。
“本宫要你扮作奄奄一息的婉华夫人,本宫要借你的嘴将惠妃之死的真相告知皇上,倘若此事是由本宫来说的话皇上必定不会相信。所以,前朝妃子的三言两语胜过本宫在皇上面前所说的千言万语。”沐婉芙的眼中充满自信,“如此一来,即便太后疑心此事与本宫有关,皇上所提之人也只会是婉华夫人而已,一个对太后来说已经是死了的女人。”
“想必你也有了十足的把握,你说是便是了。只要你能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儿名正言顺的争回来,也不枉我们这么多人为你效力了。”暗夜看着信心满满的沐婉芙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随即便退了出去。
晚膳时分,奕渲在前朝忙完了朝务便来了福泰宫陪沐婉芙用晚膳,对于晌午宫中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便就近夹了块水晶烩放在沐婉芙的碗里,“今日的事情朕也有所耳闻,瑃嫔年轻言语难免唐突了些,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奕渲边说边宽慰沐婉芙:“朕已经让礼部拟选了几个名字,你是孩子的额娘也替朕拿拿主意:永玜、永珃、永珎、永珢,朕觉得这几个名字都不错,而朕最钟意珎,珎同珍,珍宝的意思。”
奕渲顾自说着,沐婉芙却是无言以对,端着手中的粉彩缠枝花卉纹饭碗象征性地说了句:“皇上说好便是好的了,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想着晌午的事儿呢?”奕渲见沐婉芙毫无食欲,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箸,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是不是瑃嫔的话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朕,一切都有朕替你做主;你若是还不解气,朕明个儿就让他们将瑃嫔禁足,直到你高兴了为止如何?”奕渲抬手抚上沐婉芙如瓷器般肌肤,像寻常夫妻那样哄着她开心。
沐婉芙连忙拉住的奕渲了手急急道:“皇上千万别这么做。老佛爷因为皙蓉皇贵妃的事情至今都不肯见臣妾和孩子一面,若是瑃嫔妹妹那里再发生什么事的话,老佛爷定又要以为是臣妾在皇上的枕边吹风了,到时臣妾可真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呢。”
“你别多想,兴许是额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快这才没见你们,等明儿晌午朕过来陪着你一起去慈宁宫给额娘请安。有朕陪着,额娘总不至于也把朕扫地出门不是。”奕渲将瓷碗放入沐婉芙的手中,又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式叮嘱她:“用膳吧,朕今晚便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沐婉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上等的玛瑙串珠,然而只是不经意的瞬间,腕间的串珠突然断开了,粒粒饱满的玛瑙顿时崩落了一地。
散落的玛瑙引起了奕渲的注意,这些串珠似乎很眼熟,朕好像在哪里见过。沐婉芙忙吩咐宝娟等人帮着将散落的玛瑙一一寻回,答道:“皇上明鉴,这是锦妃姐姐先前送给臣妾的,说是仁惠皇贵妃的遗物。臣妾一直很小心的佩戴着,不想今日却突然散落了,若是不能修复成原样可怎么是好呀!”沐婉芙故作着急地说着。
奕渲捻着手中的玛瑙颗粒,喃喃道:“这些都是珑儿的。”
沐婉芙冷冷地看着奕渲眼中的怀念之情,却听见绣凤拣了一枚玛瑙道:“皇上、娘娘,这可玛瑙里竟然藏着字条?”
“字条?”沐婉芙故作惊讶地看着绣凤,“玛瑙那么小,怎么可能将字条藏在里面,你这个丫头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绣凤见沐婉芙不信自己说的话,便道:“是真的。不信皇上和娘娘自己看看,这分明就是这颗玛瑙里掉出来的,奴婢何时说谎了。”绣凤不服气地将字条递到了沐婉芙的手边。
奕渲听绣凤这么不依不饶起来,便也对此事加以注目,沐婉芙将奕渲如此便将字条递到了奕渲的手边,“皇上瞧瞧,臣妾还是头一次瞧见能在玛瑙里藏有字条的。今日臣妾可算是跟着开了一回眼。”
奕渲见过字条,缓缓打开:“皇上救我!!”
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奕渲的眼光转为惊诧:“这是珑儿的字迹,这是珑儿的字迹!!当年她已是惠妃了,宫中还有什么人敢对她不敬,她为什么还要将字条藏在玛瑙串珠里。你说这是锦妃给你的,还是珑儿的遗物对吗?”
沐婉芙望进了奕渲深深的眸底,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沐婉芙知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手腕上的疼痛之感愈见加剧,只低低道:“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快告诉朕,这到底是不是珑儿的遗物。”原本好好的一顿饭食却因为突然出现的玛瑙串珠而搅乱,沐婉芙见奕渲如此执着也之好强忍着疼痛答话道:“此物的确是锦妃姐姐送给臣妾的,锦妃姐姐说这是仁惠皇贵妃的遗物没错,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半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让朕救她,有谁竟敢如此大胆妄为。”奕渲咬牙切齿地说着,深邃的眸中冉冉升起怒意。
“皇上,字条虽说是在串珠里没错,但也不一定就是仁惠皇贵妃的,还请皇上切勿着急,待此事查明之后再做定夺。”沐婉芙软语劝慰奕渲道。
奕渲的眼神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是朕没用,竟然不能护他们母子周全,都是朕的无能。”奕渲原本就因惠妃抑郁而终自责不已,今日看到这张字条奕渲的心中更觉愧疚。如今,也只得无助地捶打着自己。
沐婉芙连忙拥住了奕渲,唤道:“皇上,您千万别这样。若是仁惠皇贵妃知道您每日每夜的自责,在九泉之下定不能够安息的。还请皇上为了自己的龙体,也为了已经离世的仁惠皇贵妃多多保重自己的龙体,万不可有损龙体才是。”
殿中的奴才也都知趣地退出了殿内,沐婉芙将奕渲拥入怀中相对无语:奕渲的心中永远只有惠妃一人存在,即便乌泱泱的后宫中不乏颜色俏丽的花朵,然而他独爱的唯有关雎宫里的那株娇美的海棠。
静静的暖阁里唯有沉香屑的细细燃烧声,沐婉芙与奕渲合衣静静地躺着,沐婉芙知道奕渲心底此刻思念的唯有惠妃一人,她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一个容貌与惠妃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女子。非但她逃不出这样的宿命,就连她的孩子也是一样,奕渲之所以钟意珎字不过是视那个早夭的孩子为珍宝罢了。没想到他们母子竟是一样的宿命。
即便是睡熟了,奕渲的手也将她拥的十分紧,生怕一松手便会失去了枕边之人。
“皇上……皇上……”沐婉芙轻轻地唤着奕渲,借以试探他是否睡熟。
“皇上……”沐婉芙见奕渲未曾理睬,便又唤了一句。
沙漏里的细沙已滴至戌时,所计划的一切也都该进行了,殿门轻轻地推开了,沐婉芙对宝娟做了个可以行事的手势,宝娟会意之后便退了出去。陈二喜原本是也该在殿外守夜的,因却不过麻四之邀才被偷偷拉去偏殿吃酒,正殿外便由宝娟和绣鸾姐妹守着。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可怜的孩子…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奕渲原本已是睡熟了,只是在翻身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宫外的动静,沐婉芙见他被那声音所扰便故意装作熟睡的模样。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皇上,您要救救臣妾啊……”
“殿外是何人在那儿喧哗?”奕渲缓缓张开双眼,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
沐婉芙这才略带朦胧的睡意被吵醒,唤道:“宝娟,去瞧瞧倒底是谁在宫外喧哗。”这边吩咐完宝娟,沐婉芙便已起身扶了奕渲坐了起来,“要不要臣妾让他们备些安神茶来,皇上定是因晚膳之时串珠一事太过于思念仁惠皇贵妃,所以才会夜有所思。”
殿门被轻轻推开,宝娟已带着绣鸾捧了安神茶进来,回禀道:“奴婢见过皇上、娘娘,奴婢方才已带人在宫内宫外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有大胆之人在宫外喧哗。所以奴婢便备下了安神茶,还请皇上用些也好安睡几个时辰。”
奕渲将信将疑地接过茶盏饮了安神茶,沐婉芙这才吩咐了宝娟去备热水准备为奕渲更衣沐浴,直至戌时二刻才服侍了奕渲歇下。
略感疲惫的沐婉芙躺在奕渲的身边,枕边传来名贵的龙涎香之气:今夜的事情她只成功了第一步,若是让奕渲对此事深信不疑,接下来的几日必定要像今日这般尽心尽力,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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