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耗子还是很多的
那只美丽而威武的老虎最终还是死去了,虽然并不是倒在利箭之下,而是被康熙用火铳击毙的,但不管是用的武器是什么,总之这位以“仁”自诩的君王并没有因为女儿的不舍就放虎归山,从而为这里留下一段“佳话”或是“传说”。
兰静虽然之前驳斥了十四阿哥的话,但却不能不承认,康熙这么做是对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法,当着众多八旗子弟的面儿,尤其是当着蒙古王公的面儿,康熙更多要表现的,是一代帝王的威武,而不是儿女情长,毕竟这行围塞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展大清的实力,以震慑蒙古。
只是虽然兰静能理解也能明白并且也认同康熙的做法,但当听到那只老虎最后的悲吼时,心中还是不禁有些恻然,而欣然,已经忍不住掉下泪了,恬然也跟着红了眼眶,不过好在她们到底是在宫中长大的公主,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扫兴,情绪稍一外漏,就马上掩住了,转过头也能端着笑容跟大家一起去恭喜康熙,夸赞他的英武过人了,只是她们眼睛却是再没转向老虎那边。
兰静也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动物保护者,虽然对那头老虎的死有些不忍心,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她恻然归恻然,这时候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是不是能要借着这个机会弄几块虎骨了,且不论十三阿哥是不是还会象历史上一般得那鹤膝风,只说这跪来跪去的,风湿总免不了要有一些,之前她说要养蛇,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其实也是为着这个,而且在她的坚持下,十三阿哥的腿已经开始常用盐袋进行热敷了,又派了人去海边寻些合适的细沙来,如果再能浸上些虎骨酒,那就更是有备无患了。
只是康熙并没有问兰静,也没有问自己的儿子们,更不会去问那个蒙古王公,而是将恬然和欣然叫过来,说这头老虎身上的东西,随她们先挑,看来康熙在展示过帝王的威武之后,又要让蒙古人看看自己对女儿是如何的疼爱了。
“皇阿玛,女儿不要,”欣然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甜美,嘴里却说着拒绝的话,“女儿不要这老虎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女儿只想要这打虎的巴图鲁。”
“你要朕?”康熙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笑道,“朕本来就是你的皇阿玛,又何需你开口来要?”
“皇阿玛虽然是女儿的皇阿玛,”欣然娇俏的说道,“可是皇阿玛也是这天下之主,要日理万机的,纵使女儿想对皇阿玛一尽孝心,也不敢过多去打扰,所以这次皇阿玛能带女儿出来,又能恩准女儿来行围,实在是让女儿幸福之至,女儿一早就跟八姐商量好了,等有机会就跟皇阿玛求赐一件您此次用于行围之物,也好让我们在日后能随时体味皇阿玛对女儿的疼爱之情。”
“是啊,”恬然跟着诚恳的说道,“皇阿玛让女儿们先挑这老虎身上之物,是对女儿们的疼宠,但女儿们更想用此来换取皇阿玛之物,以便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随时能回味皇阿玛的威猛。”
“既如此,朕准了,”康熙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想要朕的何物呢?”
“只要是皇阿玛行围所用的,不拘什么都行,”欣然先是说的很随意,但却又转了转眼珠说道,“只是适才听那火铳之声很是震耳”
“哈哈哈,”康熙大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居然看上了朕的火铳,也罢,就赏了你吧,让你用它多打些猎物,也不枉了这次朕带你来一场。”
“谢皇阿玛恩典。”欣然连忙行礼谢恩,这也确实是一个很重的恩典,要知道在这围场之内,没有皇上的特许,任何人都是不能随意用火器的,这次连太子尚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倒是让欣然先得去了。
“恬然你呢?”赏过了欣然,康熙又问恬然,“你想要什么?”
“女儿也是随皇阿玛赏赐,”恬然笑着说道,“不过,女儿和欣然所拥有的东西从来都是差不多的,今儿个她得了皇阿玛的火铳,女儿就想着如果能得皇阿玛赐下行围所用之箭,也算是相得益彰、共显皇家公主的英气了,女儿不要弓,要了也拉不开,所以只要皇阿玛所用的箭支就好。”
“那怎么行?”康熙摇了摇头说道,“与火铳相比,只赐箭支也太单薄了些,不过,你说的对,朕的弓你确实是拉不开的,这样吧,朕再将随身所带的短刀赐给你。”
“谢皇阿玛恩典。”恬然也行礼谢了恩。
“你们既敢跟朕要这样的赏,想必是刚才已经有所获了吧?”康熙赏完之后,用了悟的神情看着恬然和欣然道,“说给朕听听,都猎到什么了?”
“到底是皇阿玛,一猜就猜着了,”欣然笑盈盈的说道,“女儿们是已经打了一些猎物了,要不是赶着来这边,成绩还会更好呢。”然后将自己与恬然所猎之物一一说了一遍。
“弘晖呢?”康熙又转而问弘晖道,“你可有收获吗?”
“孙儿惭愧,”弘晖低了低头道,“虽然在大伯的帮助下,也猎到了几样,但却没有两位姑姑的多。”
“你还小,这样已经不错了,”康熙对大阿哥点了点头,“你照顾的不错。”
“也是弘晖骑射有底子,”大阿哥笑着说道,“儿臣只是略提点了些。”
“那你呢?”康熙又问向兰静道,“你猎到几样了?”
兰静在康熙盘点大家成绩的时候,就开始尽量往不起眼的地方躲了,可就这样,还是让康熙给揪了出来,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向前走两步,对康熙行礼说道,“儿媳刚才只顾着欣赏围场的壮观和八旗壮士的雄伟了,却是连一箭都未放过。”想了想又干脆连十三阿哥的份儿也一起说了,“就连我们爷,也因为要看着兰静的关系,至今也尚未放一箭。”
“这样可不行啊,朕准你进来,可不是让你来赏景儿的,”康熙摇了摇头,又对十三阿说道,“老十三,若是等到今天行围结束,你们还是尚无斩获,或是斩获甚少的话,可别怪朕要责罚了。”
“是,”十三阿哥规规矩矩的行礼答应道,“儿子谨遵皇阿玛之命。”
“老十三家的,”康熙话头又转回了兰静,“刚才朕问恬然和欣然的时候,见你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对虎身上之物有所求吗?”
兰静虽然打着虎骨的主意,但却没想过康熙会问自己的,她本来是想看敏妃娘娘和十三阿哥有没有办法私下里求一些来的,不过,适才康熙说出让恬然和欣然先挑虎身上之物的时候,她的心里倒确实是动了一下,并且还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若是早知道会如此,之前就应该与她们交流交流的。
可是当听到恬然和欣然所求之物的时候,兰静又觉得很是庆幸了,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跟她们交流过,与康熙所用的火铳和短刀相比,这虎骨对两位公主来说,意义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更何况,即使这次得不到虎骨,也总有机会在别处得到的,而康熙亲用过的物事,尤其是那火铳,错过了这次,可就不一定再有机会得了。
可是兰静没想到,自己在听到康熙的话之后,瞬间产生的懊悔之情,却是被康熙看在了眼里,这时候又被当众问了出赤,想了想之后,觉得也犯不上隐瞒什么,于是就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康熙的面前,冲他行礼说道,“皇阿玛明鉴,儿媳是对这虎身上的一物有所觊觎。”
“你倒是不掩饰?”康熙笑了笑问道,“那你觊觎的是什么?”
“是虎骨。”兰静笑着摇头道,“儿媳曾经听闻,用虎骨泡酒,对骨节风湿疼痛有些效用,想到我们爷似乎也有些这样的症兆,于是见了这虎,就不免有了些想头。”
“老十三怎么了?”康熙的神情立时凝重起来,“有问题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朕?”
“回皇阿玛,”十三阿哥看了兰静一眼,忙上前说道,“儿子只不过是在雨天之时,膝盖处略微有些酸而已,但却非常轻微,若不是她用热盐袋来替儿子敷腿,原也是感觉不出来的,这并没有什么大碍,皇阿玛并不用为儿子担心。”
“这不行,”康熙摇头说道,“腿脚上的事儿,哪里能大意了,等一会儿回去,就让太医与你好生检查一番。”
“皇阿玛,”十三阿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儿。”
“有事儿没事儿的,等太医看过之后再说。”康熙直接拍板定论,想了想又对兰静说道,“虎骨的事儿,朕应你了,不过,得你拿猎物来换,三个猎物换一块虎骨,不拘是什么。”
“是,儿媳一定会尽力的。”兰静虽然对自己的箭术没什么信心,但还是一口应了下来。即使她觉得自己就是打不到猎物,康熙也未见得不会赐下虎骨,但却还是不敢疏忽,当然啦,另派人去寻也未必寻不到,但有现成的摆在眼前,又岂有不要的道理,少不得多放几箭也就是了,人家射五箭,自己就射五十箭,就不信瞎猫撞不到死耗子。
事实上,死耗子还是很多的。
在十三阿哥的安排下,侍卫们将那些个猎物象赶羊一般的聚到了一处,一个挨一个,一个挤一个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大群,周边的侍卫们已经用盾牌护住了身体,兰静也不用骑什么马了,只站在平地上,举箭冲着那个方向随便射就是了。
就这么着,指着羊射到了兔子,指着兔子又射到了狐狸,基本上是打哪指哪的,兰静也算是有了长足的收获,算算下来,应该是至少可以换回十块虎骨了,其实照这种射法,本来她还能射到更多的,但十三阿哥说,差不多就行了,太过的话,皇阿玛对这种做弊之法也不好睁一眼闭一眼了。
随着十三阿哥的一声令下,侍卫们将包围圈打开,那些猎物们赶紧四散奔逃,十三阿哥一跃上马,抄起箭来边追边射,一壶箭射完,居然支支不空,箭箭毙命,让在场的侍卫们连连惊叹不已,也让兰静很是觉得与有荣焉。
但是等到侍卫们将十三阿哥和自己的猎物俱捡拾起来,分成两堆之后,兰静的脸就不由得又红又热,十三阿哥那边,有许多或是从眼睛处穿过,或是从脑部进入,皮毛保持的很是完整,而反观自己的那一堆,虽然猎物上面也扎着箭,但因箭而直接毙命却是不多,基本上大多数都是受伤之后,被其他猎物们踩踏致死的,外表看起来也就很是惨不忍睹。
“行了,收拾起来吧,”十三阿哥对那些侍卫们吩咐道,“我和福晋要四处再看看,你们也自去玩玩吧,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到此处来集合。”
“唉”等侍卫们散的差不多了,剩下来随侍的两个也离开一段距离,兰静才叹了口气说道,“这猎物碰着我这样的也真够倒霉的,居然死都死不痛快。”
“你不担心会被人笑,却去替那些猎物难过,我的福晋到底是个心善的,”十三阿哥笑了笑说道,“怪不得之前你也与欣然一样,对那老虎有不舍之情了。”
“其实老虎也是动物,这些也是动物,”兰静长出一口气道,“我对那老虎不舍,却又来射这些羊啊、兔啊的,终究也是有些以貌取物了。”
“你也不用这么说,”十三阿哥对兰静摇了摇头,“我知道,若不是你想着要那虎骨,怕是宁可挨皇阿玛的训,和其他兄弟们的嘲笑,也不会来射它们的。”
“也不是这么说,”兰静笑笑说道,“射我还是会射的,毕竟是难得参加一回行围嘛,更何况在那些猎物没被捡回来以前,我也不知道它们是死的这般惨的。不过现在射都已经射了,我再来叹息,也显得太过娇情了,更何况它们还能换来虎骨呢,所以我虽有不忍,但若是重来一遍的话,我却还是会这么做的,最多也就是想想办法,让它们能死的痛快些。”
“说到虎骨,”十三阿哥看着兰静问道,“我倒还想问问你了,你为什么对我的腿这么在意?刚才我对皇阿玛虽然是那么说,但那只是因为你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其实我确实是没什么感觉的,虽然用热盐袋敷着会觉得松快些,但我看你敷着不也是这样吗?”
“没感觉不等于没毛病,”兰静很坚持的说道,“我用热盐袋敷也松快,并不等于爷用着松快就没问题了,我阿玛的腿就有这方面的毛病,分析起来,差不多应该是跪的太多的原因,你虽比他年轻,但却是皇子,日常要跪的时候自然也比他多一些,所以我就想着,你的腿必然也是有问题的,现在感觉不出来,可能只是因为症候尚还没显出来,若是等显出来了再治,岂不是又要麻烦的多?照我说,反正用着也没坏处,有病治病,没病就当防病了。”
“你说的倒容易,”十三阿哥瞪了兰静一眼,“现如今皇阿玛说让太医为我诊视呢,到时候他们说我啥毛病没有,看咱们怎么跟皇阿玛解释这欺君之罪吧。”
“爷也不用吓唬我,”兰静冲十三阿哥娇媚的笑了笑,“那太医们可都是老油条了,你既说了在雨天里腿有酸的感觉,他们自然是只有附和的,别说我认为你应该是有些问题的,就是没有,他们也会给你开些个温补无害的方子的。”
“不过,”兰静又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是药三分毒,这药再无害,也不是随便吃的,若是看着太医不象是太肯定的样子,事后,咱们就找他们好生确认一下。”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爷,你不是还让太医们研究蛇吗?等让他们也注意下,这蛇身上的东西说不定也有能治风湿的。”
“反正你就是认为我腿有病就是了,”十三阿哥笑了,“罢了,就由着你去折腾吧,就象你说有,有病治病,没病就当防病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嘛。”兰静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你倒是真会得寸进尺。”
“我哪里胖了?”兰静故做啧怒状瞪着十三阿哥,“爷前儿个才说我弱不禁风呢,今儿个就说我胖了,您这话还有准没了?真要是觉得我胖了,赶明儿个我就减肥去,不,就从今儿个开始,什么肉啊面啊的,我再不吃了。”
“可别,”十三阿哥也很配合的假做惶恐的摇着手,“在这塞外,你若是不吃肉了,那就没什么可吃的了,这样下去,我的福晋岂不是就成了竹竿了?我虽说你胖,指的却不是你的全身,而是其中的一处,这一处胖起来,我还是挺满意的。”一边说着,十三阿哥的视线就落在了兰静的胸前,笑容也带了些贼兮兮的味道。
“啐,爷不是好人,”兰静脸又红了,缩了缩肩,又抬了抬手,将十三阿哥的视线挡住,“大白天的说这话,也不怕叫人听着。”
“这周边哪还有别人?”十三阿哥边说眼光边随意的往周边一扫,然后愣了一下,指着远处对兰静说道,“你还别说,真有人,你看那边,是不是弘晖?”
兰静也忘了害羞,直起身子往十三阿哥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呢,不远处的树上拴着一匹马,“还真是挺象的,他在那儿做什么呢?大哥呢,为什么没在他身边?”
“走,过去看看。”十三阿哥催马向前,兰静也忙跟了过去,而那离着一段距离的两个侍卫也赶紧聚了过来。
走到近处,只见弘晖正小心翼翼的往一处高高的草丛里试探着前进呢,十三阿哥和兰静见他如此小心,也离着一段距离就甩了缰绳下了马,轻步走过去,为怕吓到他,声音也放低了,“弘晖,你做什么呢?”
“十三叔,十三婶,”弘晖回头看到是他们,脸上展开了笑容,但又小声在嘴上比了比,“嘘,我觉着那里面好象有动静。之前我追跑了一只白狐,说不定就是它躲这儿了。”
“你这孩子,都没确定是什么,你怎么就敢一个人往前靠?”十三阿哥瞪着弘晖,一边伸手去扯他,一边问道,“你大伯呢?”
十三阿哥问起大阿哥,眼睛就向周边看去,而兰静则因为惦记着弘晖历史上早夭的事儿,虽然被康熙分成了两处,但一见面就不自禁的用眼睛打量着他的周身上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结果余光之处,就见一条黑影迅速的向弘晖扑过来。
“小心”兰静脑子里尚未反应过来,嘴上就已经尖叫出声。
十三阿哥这时也已经注意到了危险,动作极其迅速的把弘晖拽到了身后,自己则迎了上去,与那条黑影,其实是一头臣狼直面相击。
事发仓促,十三阿哥来不及取出身上别的刀,只用两只手抗住了那头狼的扑上来的力道,并对那两个跑过来的侍卫喊着。“带福晋和弘晖走。”
“带弘晖走。”兰静死命的一把抱住要往十三阿哥那儿冲的弘晖,将他塞给离着最近的一个侍卫,又对另一个侍卫说道,“快去救爷。”自己则扭身跑到马旁边,取下弓箭又跑了回去。
等兰静再跑回十三阿哥身边的时候,只见一头狼已经变成了两头,十三阿哥依旧在空手与那头巨狼较着劲,而那个侍卫则是被另一头身体稍小一点却也同样凶猛的狼纠缠着。
“你过来做什么?”十三阿哥见兰静跑回来,冲她厉声喝道,“离远点儿,别让我分心。”
“我不。”兰静摇了摇头,举起箭来,对着那狼瞄了又瞄,终究还是没敢射出去,干脆将弓甩到一边,只拿着一支箭走过去,对着那头巨狼狠狠的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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