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陆亦晟出去接电话，沐可臻看着他的背影，问田恬：“他知道么？”

“知道我的目的，不知道我怎么打算。”田恬把玩着酒杯上的水果，“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这样最好。”沐可臻的表情微微阴郁，“他不适合蹚浑水。”

“真巧，我也这么想。”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沐可臻点到为止，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水果，“这一单你做的这么漂亮，在韩姐心里应该是稳了。你别看她狠，其实最是知人善用的，只要你有能力，她就会给你机会。”

“我打算竞选‘带富’项目的组长。”田恬见沐可臻愣神，提醒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喂，我说你是不是跑得太快，想得太多了？”

田恬笑而不语。

沐可臻皱着眉头：“你这一单做得漂亮，主要是靠强有力的队友和外援，距离竞争T级项目……”

草案虽然是她打的底稿，但最后都是林安在写，理念说白了，都是偷的陆亦晟的，再加上林安丰富的经验，以及他的人脉。

“知人善用，这才是组长，不是吗？”田恬见沐可臻不爽，直白地说道，“这个项目我是很废，因为不是我的长项。你知道我从哪儿来，就应该知道我很适合‘带富’这个项目。”

“可是你在公司的资历……”沐可臻想了想他查到的她的履历，倒有几分信服，“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我们公司不是提倡项目组长制么？谁最适合项目，谁就最有资格成为组长。”田恬点了点桌面，“最重要的是，提出项目组长制的人，是韩姐。而现在这个制度在我们部门……名存实亡，不是么？”

田恬意有所指，沐可臻微微一怔后，若有所思。

两个人谁都没再出声，气氛倒也不太尴尬。

音乐悠扬，景色唯美，难得的忙里偷闲好时光。

田恬十分享受，手中不含酒精的鸡尾酒，尝起来味道也很美妙。

她觉得自己可以把这里当做克服心理的起点，下次不妨和三两好友，也来坐坐。

想到这里，田恬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稍微修了下图，就打开微信发了过去：“妹子，约么？好景好地，装逼满分。”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条信息，一个无语的表情。

沐可臻凑过来，就看到聊天记录上的“他欠我钱，还把我们当备胎”，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去。

“咽下去！”田恬对沐可臻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报以极度的鄙视，“别瞎想，这是我在陈总媳妇公司里认识的前台小姐姐。”

“……你就是这么追债的。”沐可臻灵光一现，一脸惊惧。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田恬理直气壮，竖起手机打开摄像功能，为继续撩妹子而奋斗。

屏幕划过吧台的时候，田恬一怔，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沐可臻正准备摆个骚气十足的pose，跟着撩一下传说中的前台小姐姐，可姿势还没摆好，就被田恬突然发青的脸吓了一跳：“喂，你……”

话刚出口，田恬已经跳下位置，朝吧台那里冲了过去。

沐可臻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看得出情况不妙，连忙追了过去。

“等等，别走。”田恬看到那人闪身进门，忙要跟过去。

沐可臻一把拉住了她，田恬用力一推，正要不管不顾地闯进去，沿着工作人员专属通道往前走，那边打完电话的陆亦晟已经一把环住了田恬。

沐可臻对酒吧和围过来的服务员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她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那是方城！”田恬用力挣扎着，陆亦晟都有些拉不住。

“方城？”陆亦晟一愣，他记得这个名字。

手一松，田恬就挣脱了出来，只是脸色非常不好，眼里更是暗芒如刀。

“原来是认识啊，没事，没事。”酒保眼色不错，一眼就看得出沐可臻和陆亦晟都不是一般人，挥手驱退服务员，还顺便给他们卖了个好，“方老板是我们老板娘的老公。”

“方老板？他自己开公司了？”

“是啊，好多年了吧。”酒保意外地打量了下田恬，“你们是老朋友啊。”

他心里暗暗庆幸这凶巴巴的姑娘被拦住了，看这年龄也不会是老同学，不会是方老板的债主吧……

“你们老板娘……”

“她不在！”几乎反射条件的，酒保说道。话一出口又觉尴尬，他忙解释道，“我们老板娘还在哺乳期，带孩子呢，这半年都来的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他们两年前才结婚的。”

“……方城没有欠我钱。我是他以前的同事。”田恬嘴角一撇，“别想太多。”

“啊，不好意思。”酒保没敢说那你别摆出这种追债的架势啊，他指着陈列架上的一张古装照，“这就是我们老板娘，漂亮吧。”

田恬只一眼就怔住了。

她的表情太吓人，陆亦晟二话不说，将田恬拉出了酒吧。

田恬用力挣脱了他，转身就要回去，被迎面赶过来的沐可臻堵了个正着：“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是她！”田恬肯定地说道，“那个老板娘，是当初我出事的那家店的服务员。我记得她！”

什么？！沐可臻和陆亦晟同时愣住了。

沐可臻稍稍有些犹豫地问道：“她做了什么，让你……”

“我不知道。”田恬摇头，“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一个普通的服务员不可能突然变成酒吧老板娘，偏偏，还嫁给了我的老同事。”

摆手阻止他们欲开的口，田恬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定情绪，只是声音仍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不相信巧合。”

沐可臻和陆亦晟交换了个眼神，是挺可疑，只是……

“你别激动，我帮你查。”陆亦晟见她显然不死心，想到能开酒吧的人在三教九流怕是都有些朋友，极力劝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或许……”

他未说出口的话，却消失在田恬幽深的眼眸里。

“我不会认错的。”田恬看着陆亦晟，一字一句地说道，自嘲的，苦涩的，夹杂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知道么？人的记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越是想要忘记，就会记得越是深刻。你越觉得痛苦，它就越要在你脑海里回放，一遍一遍，一帧一帧，每个画面都仿佛隽永到在我的脑海里定格。”

七年，她回顾了无数次，无数遍。

她记得那个房间里所有的气味，即便她的嗅觉并不是特别敏锐。

她记得那里的每一个摆设，她记得那一天遇到的每一个人，她记得……

她忘不掉。

哪怕是一个细节。

田恬的表情太过疼痛，陆亦晟无法再多看一秒。

但就如同田恬所言，仅仅只是那一眼，她的这个表情就仿佛刻在了他的脑海。

挥之不去。

饶是沐可臻，也不由得沉默了。许久，他才斟酌着开口：“还是我们去查比较合适，你放心，我查，应该比你追问什么的，更容易查清楚，还不容易打草惊蛇。”

“怕是已经……”他们刚才的表现，不引起人家的警觉那才奇怪。

酒吧里有监控，而他们几个……田恬看了陆亦晟一眼，现在的他太有辨识度。

“不要轻举妄动。”沐可臻离开之前，吩咐道。他知道陆亦晟说不出口，由他来说，反而更合适。

“放心。”田恬点了点头，“这里，我也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