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针跟董孝麟一起出现,以前的旧同事都是一脸的好奇和惊讶。一听说她是因为办案来找苏沛文,一个个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个不停。
他们都不知道苏沛文的行踪,连他的秘书程磊最后一次见他也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而且走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行色匆匆,班上到一半就着急忙慌开车离开了,也没给任何人交代一声,现在已经好些天没音信了。
苏沛文竟然失踪了?!阿针和董孝麟都颇感意外,这也太巧了吧!
董孝麟给阿针使了个眼色,无声地比了个“笔”的口型,阿针立马提出能不能去苏沛文的办公室看看。
这可让程秘书犯了难,垮着脸摇了摇头:“恐怕是不行!小徐,你可别怪我不给你行方便啊!我是苏局长的秘书,虽然苏局现在人不在吧,但你们这次来一没有工部局的批文,二也没跟淞沪警厅那边打招呼,流程上我不可能让你们直接进局长办公室搜查啊!”
程秘书这反应倒也无可厚非,既然办公室进不了,那就只能往苏沛文家里那边下手。
似乎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程秘书紧接着就说道:“要不你们去苏局长家里碰碰运气?不过我看也是徒劳,这段时间局里的事情堆成了山,我给他家里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楞是没人听,去他家里好几次也都是闭门羹。厅长已经下了命令,三天内再找不见人就要找人补上他的空缺了!”
看来还真是失踪,尤其是按照程秘书之前的说法,苏沛文失踪居然正好是阿针和步翩翩在徐国瑛家楼下遭到袭击的时候,就连具体的时间点都相差不远。
阿针忽然想起那天莫名出现的那个神秘黑衣人,心中不由得把那个记忆中的形象和苏沛文进行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她此刻还真觉得那个身影和苏沛文竟然挺像……难道,真的是苏沛文那天救了她和步翩翩?如果照着这种思路想,之前在高云山家里她昏迷之后给她善后,并且把他们送到医院的,还有后来把枪送到捕房交还给她的,难道也是苏沛文?
他到底是怎么收到的消息?为什么要默默来救人?难不成,他是受了十三先生的指派?那十三先生又为什么要救她?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救她?!
而且,那个神秘人当天是自己开车走的,如果他真的就是苏沛文,那他为什么会莫名消失呢?
原本来闸北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找出答案,可现在却似乎有了更多的谜团。
阿针正想问清楚苏沛文最后一次出现的情景,肩膀就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赶紧回头去看,拍她的人竟然是郭老三。
这个郭老三是闸北的老人儿了,四十岁上下,一肚子偷奸耍滑的小伎俩。他跟老罗几乎是前后脚进的警局,可因为为人处世的路数不同,以前老罗还在的时候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两人凑一起老是跟斗鸡似的吵个不停。
阿针以前跟老罗最为亲近,连带着郭老三总是欺负他,仗着自己年长支使阿针跑腿儿、干活儿还得买东西,买个烟酒水果什么的也总是“忘了”给她钱,弄得阿针每次一跟他搭档就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又被训一顿。
以前关系不好,可现在物是人非,看到郭老三主动跟自己说话,阿针还是温和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三哥!”
郭老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听她叫自己三哥,立马就不轻不重地从她肩上锤了一下,嗔怪地说道:“你这小东西,还知道回来?!”
话音刚落,一把就把阿针给搂在了怀里抱了个死紧:“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忽然调走了?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了啊?你就认识老罗一个人?老罗跟你出去就丢了命,你不得跟我们交代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吗?!”
他这一番控诉字字句句都带着哭腔,瞬间就让阿针鼻头也有些发酸,眼看着董孝麟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动手,她赶紧从郭老三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冲董孝麟摇了摇头才转向郭老三说道:“三哥,对不起……”
阿针简单把老罗出事当天的情况说了一遍,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郭老三捏了捏阿针的后勃颈,泪眼朦胧地说道:“兄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说罢他就又哭了起来,旁边人也都赶紧安慰着,好半天才算是让他平静了下来。
尽管不再流泪了,郭老三还是不肯放过阿针,一个劲儿缠着她问东问西,其他老同事们也都是一脸好奇,一个劲儿问她问题。
大家都看了报纸,知道她现在是租界正当红的青年干探,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艳羡,只有郭老三是一脸担忧,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小徐,你可别被人骗了!咱们做人就求个平平安安,虽说老罗是巡逻的时候出了事,但那也是少数事件啊!查案子面对的不是凶手就是嫌疑犯,你这小身板儿万一被人劫走了可咋办啊!你们徐家可就你这一支独苗儿,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说到这儿他忽然搂着阿针的脖子凑到她耳边说道:“兄弟,你听哥一句劝,要不你还是回来吧?咱们一起巡巡街,大不了我把之前让你花的钱都还你,哥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还天天给你买早饭,你就别去冒险当什么神探了行么?坏人是抓不完的,小命只有一条啊!”
他这话听得董孝麟几乎是瞬间就脸色铁青,看着阿针被人搂着脖子,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阿针拦在身后,一脸挑衅地说道:“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骗啊?谁骗她了?她在我那儿可是当队长的,整个中央捕房都得把她给当王母娘娘供着!我怎么可能让她有危险?放着刑侦队队长不干,继续回来陪你风吹日晒巡大街?你怎么考虑的你?她缺你那点儿早饭啊?!”
董孝麟说完,凶神恶煞地指着郭老三的鼻子接着骂道:“还有,你这人说话就说话,老动手动脚的算怎么回事?我们阿针可不是你想碰就碰的,再拿你的爪子摸她一下,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郭老三他们都在报纸上看到过董孝麟的照片,这次看见真人那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更是觉得他比报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冷脸还要凶悍个几分,所以就算是他说话不客气态度嚣张恶劣,也没人敢反抗,反倒是阿针一下子就急了,拉过董孝麟的胳膊就急赤白脸地说道:“董孝麟,你这是干嘛啊?!他们都是我以前的同事,三哥他也是不希望我有危险,你干嘛要这样对人家?”
董孝麟没想到阿针居然会向着别人来骂自己,一脸震惊地看了看她,眼睛都气得红了起来,喘着粗气恶狠狠的样子活像是随时要发狂咬人一样,看得所有人都是一脸紧张,生怕他对阿针动手。
可下一秒,所有人就被险些惊掉了下巴,只见刚才还气势嚣张至极的董大探长,竟然瞬间就扁着嘴嘟囔了一句什么,转头就不情不愿地咬着后槽牙对郭老三说道:“对、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态度不好。”
尽管董孝麟这态度转变的速度堪比川剧变脸,这道歉也明显没有半分真心,甚至还带着几分威胁,但郭老三还是立马明白了阿针在中央捕房的地位还真像是刚才董孝麟所说的那样。了解到这一点,他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居然劝人家回来继续当巡警,还真的是有够蠢!
“不不、别,不用道歉,我、我不该多嘴的。”郭老三对董孝麟这号人物的行事作风还是了解的,因为嘴长惹到了这位瘟神,早已经吓得他汗湿了整个脊背,赶紧摇头摆手地对阿针说道,“小徐,你能在租界有所作为扬名立万,应该恭喜你的!你有才干,当巡警真的是委屈你了……”
他这话虽说是说给董孝麟听,但多多少少也透出几分真心,倒是让阿针心头一暖。想来还真是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不久前她跟郭老三之间还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对方居然能真心为自己考量,倒是远比以前当同事的时候更体己了些。
知道他们这次来是找苏沛文,郭老三自告奋勇就要带路,领他们去苏沛文家里,连巡逻的班儿都让其他同事顶上了,显得十分积极。
在路上,郭老三坐在副驾驶上,嘴巴也一下都没闲着:“小徐,苏局长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
阿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脸铁青开着车的董孝麟就瓮声瓮气地说道:“只是有点事要跟他核实一下而已,犯没犯事也得先找到他人才知道。”
郭老三对这种模棱两口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明显不满意:“难不成你们是找见他贪污的证据了?”
不等阿针他们说话,郭老三就直接啐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小徐,哥虽说平时是懒了点儿,但是哥的脑瓜子绝对好使啊!苏沛文要是没贪污,我脑袋都能剁下来给你!”
阿针本想否认说这事儿跟贪污没啥关系,但董孝麟立马就抢先说道:“听你这意思,是有他贪污的证据?你亲眼看见他贪污受贿了?”
“那倒是没有!”郭老三瘪了瘪嘴摇摇头,“不过,他一个月才多少工资那都是明面儿上的……”
他忽然一脸神秘:“一个吃死工资的警局局长,又是买新车又是买新房,还成天往租界跑,难不成花的是西北风刮来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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