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谢了, ”左尧温和地笑着,近乎黑色的深蓝眼睛幽深得如同海洋里的漩涡,“替我谢谢他。”
安长桂略一点头, 完全没有之前逗弄他们的兴致, 抛过来一串钥匙就转身离开了。
左尧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只是把手中的钥匙分给自己带来的执行人,住进了小楼里。
原本以为一回来就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我们也进去吧。”祁阳扭头看了看那个银色高楼说。
“……不现在打进去吗?顾池肯定会在里面布置陷阱吧, 留给他这么多准备时间真的好吗?”安旭时一边往门内走一边问。
“又不是我们想报仇,看左尧的打算了。”乔君影紧跟着进入客厅打了个哈欠, 门里门外是一样的冰冷,小楼的玻璃门像是摆设一样。
“阿姐没休息好吗?”安旭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暗红色的硬壳塞给她, “你早上精神就不好,车上也在睡觉, 昨晚做噩梦了吗?”
硬壳大概有巴掌大小,带着顿顿的角,触感干燥粗糙。
“算是吧,梦见好多水, 还有触角。”暗红色硬壳散发着暖意,在寒冷的温度下让人感觉格外熨贴,她又偏头打了个哈欠,想到左尧说吊坠上雕刻着触须,“……那个宗教信奉的或许就是来自海洋的邪神。”
她哈欠不停,眼眶里溢着一层水汽,“……不行撑不住了, 我要去睡觉了。”
“去吧, 有事我们再喊你。”祁阳笑道, “小晏也去。”
周清晏懒得理会他话里的调笑,直接把闭着眼睛摇摇欲坠、差点栽进沙发里的乔君影抱起来送上楼。
乔君影眼睛闭合,仅凭着一点印象慢慢向着楼梯前进,当一双熟悉且有力的手从后方抱住她时,她放心地放松身子,闭着眼栽进他的胸膛,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把怀里人放到**,周清晏轻手轻脚帮她脱掉外套和鞋袜,温暖的硬壳被好好置于她的手心,他脱掉鞋子坐在床头,替她掖好颈边的被子。
眼前有细碎的光线打下,耳边是很沉寂的气泡的“咕噜”声,好像还有水流静静流淌的声音,哪怕在睡梦中乔君影也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涌上的孤寂感,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忍不住要尖叫:为什么又是这样!
眼前的景象很美,是一片静谧的海洋,如果她不是在水下的话。
虽然是在水下,但她却没有一点呛水的反应,可以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呼吸。
水下的世界十分安静,阳光透过水面洒下来,形成一小束漂亮的光线,给人一种静谧安逸的感觉。
水面起伏不定产生的光斑零碎映在崎岖的石块上,在绿苔间形成光怪陆离的光影表演。
没有看见一条游鱼,乔君影试探地挪动身子,她好像真的变成一条鱼,能够自由游动而不受任何阻碍。
耳边不知从哪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刚开始只是窃窃私语,后来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听不懂是什么语言,只感觉那声音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与她的心跳形成共振,扰动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那声音乍一听似乎是一个人,但仔细分辨又如同成千上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念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慢慢爬上全身。
这时,上方有一片阴影遮盖住水面,乔君影抬头,她看见一片红色、绿色、黄色的浓稠**飘在水面上方,中间夹杂着各色固体从她身边掠过沉入深海。
其中有一个类似半个桶的固体掠过她的眼前,桶身上只剩一半的标志正好对着她,周遭的一切仿佛被套上慢镜头。
她的长发像海藻一样在身侧随着水流波动,缓缓坠入海底的黑色标志,哪怕只剩下一半扇形,依旧熟悉得触目惊心,让人生出一股无端的恐惧。
头顶彩色的**在水波的冲击下散开又聚拢,像是变化多端的油画,随着执笔人的心意被泼上浓墨重彩的色泽,最终汇聚成不详的黑色。
奇异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她如同被佛音笼罩的妖怪,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硬生生咽下一口腥甜。
“咚——咚——咚——”
好似震颤大地的钟鼓声,又像地球心脏的跳动,乔君影抓紧胸口的衣物,她心脏疼得厉害,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
她迷茫地环视四周,最后若有所感地缓缓低头,看向下方那片连绵不断的暗色礁石。
在嘈杂的吟诵声中,暗色礁石开始震**,搅起海底的泥沙,朦胧的视线中,她似乎看见一座巨大且古朴的宫殿缓缓升起,好像有无数变异体那样的黑影站立其中……
“咳、咳咳……”
乔君影猛地睁开眼,周身疼痛得厉害,尤其是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不知该如何缓解。
她咳嗽着,口中一股浓厚的腥甜味,鲜红的**顺着唇角滑下,爬出一道蜿蜒绮丽的线条。
她的动静惊到靠在床头看书的周清晏,他一手把她抱进怀里,一手摸上耳钉,语气急促,“队长!快过来!”
几乎只过了几秒,他们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门随着惯性撞到墙上发出巨响,祁阳连带着安旭时冲进屋内。
祁阳急步迈向床边,后面的安旭时细心地关上房门,将空间卡贴在墙上。
带有治愈之力的白光将乔君影整个笼罩在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周清晏感觉这次治疗时间格外的长。
他怀抱着白光里的人,紧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指节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如同生生缠绕的藤蔓,不敢想象她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他甚至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白光终于散去,乔君影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快要比得上墙壁的颜色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弄的自己内脏破裂?”
“内脏破裂?我说怎么这么疼呢。”乔君影窝在周清晏怀里小口小口抿着温水,她腰间一紧,感觉身后人收紧了胳膊。
“小影,我在等你回答。”祁阳面色严肃,再没有那副温和好糊弄的样子。
捧着那块释放着热量的硬壳,她长发披散,舒舒服服靠着宽厚的胸膛,感受他沉稳的心跳,给他们说起自己的梦境。
“所以那些变异体是从海洋里爬上来的,”乔君影最后做了总结,“我原本以为是随着什么陨石一起来的外星生物呢。”
“那它为什么总是缠着阿姐啊!有什么招数正面来背地里耍阴招算什么!”看着她眼下的阴影,安旭时很焦躁,游戏时间只过去三分之一,若是每次睡觉都会这样,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没事,”一直被骚扰的人却表示淡定,从最初的水声到触须再到海底的吟诵和宫殿,背后人的目的渐渐展开,“说不定下一次我就能见到正主了。”
垂眸看着手里硬壳上的纹路,乔君影隐瞒了一点,她听着那些吟诵,总有种他们在呼唤她过去的感觉,那座宫殿也是,似乎在邀请她走进去。
她眨眨眼睛,压下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还是看看下一次的情况再说吧。
“……别用塔罗牌了。”周清晏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力,他嗓音低哑,带着点哄骗的意味。
“对,”祁阳表示赞同,“你强行使用塔罗在精神方面确实容易被影响,之前不知道游戏里有神秘力量就算了,后面可不能再用了。”
“嗯。”乔君影点头,她看见窗外的灯已经亮起,太阳堪堪挂在地平线将要落下。
似乎想要缓解她在睡梦产生的孤寂感,祁阳和安旭时都没有立刻离开,四人围在一起说着闲话直到睡觉时间。
虽然在睡前他们都不太放心,祁阳反复强调,如果有事不管几点都一定要喊他,安旭时更是一步三回头,但乔君影这个夜晚确实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昨晚睡觉前她就去敲了赵丹衣和苏芷葵的门,跟她们分好面包,几人是早上在卧室吃过早饭才下的楼。
左尧似乎把小楼当作研究所了,他带来的人忙前忙后准备着早饭,被架起的铁锅咕噜咕噜响着,冒出一阵阵白米稀饭的清香。
“醒了?来吃饭吗?”
虽然左尧的话没有指向性,看似是对他们所有人说,但不知为什么,乔君影总觉得那双眼睛最终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了。”祁阳礼貌地微笑,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真可惜,这粥好香的。”
平静的一上午过去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安长桂敲响了他们的大门。
“他请你们过去。”他说。
执行人被左尧留在小楼里,其余人跟着安长桂走进那座熠熠生辉的大楼。
带着他们走进电梯,安长桂按下按钮,他嘴唇紧抿,如同河蚌一般不愿开口,再没有前几次见面的轻佻聊闲。
“叮咚。”清脆的提示音过后,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精致华丽的装饰。
拐过弯是一个大厅,窗帘全部拉开露出一面墙的落地窗,只可惜外面天气不好,只能看见厚厚的云层。
地面铺着厚实的暗红色地毯,空气中浮动着暗香,一条长桌尽头坐着一位身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子,乍一看如同邻家少年般天真美好,让人不敢相信他能做出用活人喂变异体的事。
“来了。”他微笑得如同看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亲切且熟稔。
作者有话说:
乔君影:又是我!又是这样!想在游戏里睡个好觉怎么这么难!
安旭时:阿姐好像以前就容易受到影响,没想到就算不再是精神系也还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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