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明是病死的, 可又不完全是病死的。
因为他在下放前觉悟还算高,把家里的财产都捐给了国家,并主动提出到下面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改造锻炼, 所以组织对他还算优待,至少让村里给他安排了泥砖瓦房。
刚下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 他其实是身体挺健康的一个人。虽然生活遭受了巨大的巨变, 精神更是受 到不小的打击,可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应该也是能活很久的。
哪怕已经有所优待,刚下放到这里的最初两个月,周家人的日子依然并不好过。
除了初来乍到各种不适外,还有就是当地村民得不友善。
这个地方偏远、贫穷, 几乎没有什么外来人。周志明一家是他们这个村接收的第一户下放劳动改造的人家。
在村民的眼里,下放=犯错=罪犯, 所以对他们一家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周志明一个读书人,下放农场后每日卷起裤腿干活,身体遭受了这辈子从没遭受过的痛苦。还要遭受这样一群无知得村民那样的白眼, 本就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真正将他彻底击垮的, 还是因为一件事。
牛家村有个寡妇,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 长得是膀大腰粗。丈夫去世后一直被婆家人欺负,有日想不开跳河了,刚好被路过的周志明看到。
周志明这人虽然骄傲, 却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当下也没多想,立刻跳下去将人救起。
然他怎么都没想到, 正是自己这善举,竟直接将他逼到了死路。
明明是救人的善举,却被一些对他们家有偏见的人而已造谣,传着传着,竟成了他和年轻寡妇有染。
周志明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名。可心高气傲得他又不屑和村民争辩,自认清者自清。这样得结果就是,没多久他就抑结病倒。
这一病来势汹汹,不仅把周家人吓到了,甚至牛家村得生产大队长牛大牛也吓到了。
虽说下放到他们村,但人家是来劳动改造的,好端端的人没了,他这个大队长肯定要挨批评,搞不好队长一职也要丢了。
牛大牛知道周志明病重后,当即提议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院。然倔脾气一上来的周志明不肯,念叨着这样耻辱活着不如死了。
牛大牛好求歹求,最后答应了周志明过很多条件,他才终于肯去医院。
然而还是迟了,医院那边也没办法。送去医院没多久周志明九去了。
周志明临终前嘴里一直念叨着,这里的村民欺负他们。
牛大牛活了半辈子,从没有像那天那样愧疚过。
他一直在懊恼,如果在周志明一家刚来牛家村,他站出来制止村民,又或者在周志明救下人后他站出来喝止那些流言蜚语,周志明也许就不会抑结而死。
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避免这个悲剧,然他没有。
因为在他心里,其实同样也是带着有色眼睛看周志明一家的。可直到周志明死后,他才忽然明白,周志明一家总是有天大的错,也自由国家审判。
周志明的死传回牛家村,村民也震惊了。他们怎么又怎么会想到,胡说八道的一些话会害死一个人。
因着这个事,牛大队长和牛家村许多村民都觉得愧对周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李玉兰和周子陶在周志明死后,装病借故不下地干活,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就默认了,没人去说什么。大家都害怕,一不小心又把周家人害死。
李玉兰见自己的哭有用,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慢吞吞推着石磨。
一旁等的一个大婶有被她哭的心烦,也等的焦急,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问:“李大娘,要不我帮你磨吧?”
那点玉米粒,换她来很块就磨完。
李玉兰巴不得呢,立刻松开手,擦了擦眼泪,笑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大婶看的十分无语,心里暗暗嘀咕,城里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有了同村大婶的帮忙,李玉兰那点玉米粒很快磨好了。
她捧着小班喷玉米面粉,满脸笑容往家李赶。
饿了一天,现在是看到什么都想吃。
回到家,她想学着村里的人那样和面,却总放不准水。一开始面疙瘩太硬,加了两次水后直接变面糊糊了。
李玉兰看着盆里的面糊,又望望屋外的天,愁的眉头紧皱。
都这个时候了,谢新瑶应该也快干完活回来了,不如再忍一忍,等她回来再看看怎么弄来吃吧。
李玉兰走出厨房,一脸不好意思看着饿到虚弱无力坐在屋檐下的儿子。
“那个,儿子,妈不相信把面粉变成糊糊了,咱们还是等欣瑶那死丫头回来弄吧,不然……”
不然这点辛苦磨的面粉也要毁了。
这话她没说出来,但母子两人心知肚明。
周子陶能说什么呢,只能这样了。而且这个点,谢欣瑶应该快回来了。
他们哪里能想到,在地理干活的人却是陆陆续续回家了,但是又成功让牛嫂心疼了一把的谢欣瑶,再次被牛嫂邀请去他们家吃晚饭。
谢欣瑶有心想饿一饿李玉兰这对母子,欣然答应了。
饭桌上,牛嫂沉着谢欣瑶在,和丈夫说了一直以来想说的事。
“大牛啊,周家又断米了。”
牛大牛听到周家又断米了,也不意外,对谢欣瑶说:“一会回去的时候了,从我这带几斤米回去。”
“不不不不。”谢欣瑶连忙拒绝。
牛大牛当她是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我们家米够吃,放心拿。”
谢欣瑶还是拒绝。牛大牛急了,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安心拿回家。”
“正是因为不是第一次了,我才觉得不能这样。”
“什么意思?”牛大牛抬头看向谢欣瑶,听出了她这话有深意。
“我们总不能老靠你们接济,现在两个孩子还小,你可以说吃的不多,等过两年孩子发育长身体,正式胃口大开的时候,难道你要从他们的口粮里生出来接济我们家?”
“这……”听到可能要克扣自家孩子的口粮,牛嫂也觉得谢欣瑶的顾虑很对,这样一直接济却是不是办法。其实她早就想劝丈夫,不能再对李玉兰母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直不干活,全靠谢欣瑶一人养着,她都担心姑娘要累死。
“大牛,有些话我早想说了,李玉兰母子一直不干活,似乎有点违背他们来这劳动改造的初衷。”
牛大牛何尝不认同妻子说的,但有什么办法,他们就是不干活。周志明临终前,他答应过,不会再让村民为难他们周家的人。
牛嫂继续往下说:“他们不肯干活,单靠欣瑶一个,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这点牛大牛也认同,欣瑶这个姑娘是个能干的。
“你看看欣瑶,都操劳成什么样子了?明明才二十五岁,这张脸看上去却都快赶上我了。”
谢欣瑶内心苦涩。实话总是像良药,总是让人觉得苦。
牛嫂察觉到谢欣瑶的尴尬,连忙解释:“嫂子不是说你丑的意思,就是心疼你。”
谢欣瑶笑了笑,表示自己懂。
牛大牛听了妻子的话,看了谢欣瑶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当初你刚来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不过两年就苍老成这样,我身为大队长也觉得羞愧。”
“牛大叔不要这么说,你对我们已经很照顾了。”原主老成这样确实不关生产队的事。因为李玉兰和周子陶不干活,她怕村里人说闲话,也担心挣的工分不够换粮食,经常别人都收工后还在地里干活。
人的皮肤本来就娇贵,哪经得起长期日晒雨淋风吹雨打。
牛嫂冷哼了声,对丈夫说:“羞愧有什么用?你得担起大队长的责,不能再这样纵容李玉兰母子了。”
牛大牛沉默,牛嫂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逃避,急了,正准备再开口,却听到他问谢欣瑶:“你娘和你弟的身体怎样?”
当年,周志明去世对他们母子的打击确实很大,李玉兰也确实因此病倒了。
可这事都过去两年多了,谢欣瑶一本正经道:“我娘和我弟身体都很好,我娘打我的时候,追着满村子跑都不带气喘。”
这话听的牛大牛都忍不住眉头一挑,不了解的肯定以为谢欣瑶这话夸张,但李玉兰确实是喜欢大女儿。
村里人无数次在背后议论,养女就是养女,根本不心疼。甚至有的父母还拿这事来威胁孩子,如果不听话就扔了,时候被人捡了去,就跟谢欣瑶一样。
一顿饭吃完,牛大牛终于表态:“这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谢欣瑶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没说自己苦,也没帮着自己娘和弟弟说话。
牛大队长的表态虽然还有摇摆,但谢欣瑶心里也是有主意的。
哪怕这次牛嫂没主动提起,哪怕最后大队长还是纵容,她都是要这对废物母子该干活干活的。
俗话说活的好,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她可真是用心良苦‘照顾’他们。
吃饱,眼瞅着天快彻底黑了,谢欣瑶才从牛嫂家离开。
她知道,家里那边,李玉兰母子肯定已经急到发疯了。
果然,回到家,李玉兰母子看到她回来,本半死不活的,突然都有精神了。
李玉兰却一样张口就是骂:“你这个死丫头,干完活去哪里了?不知道我们在等着你回来做饭吗?”
谢欣瑶佯装害怕,小声道:“昨天没干活,我想把工分挣回来,就在地里干活到现在。”
想多挣工分好像也没什么错,李玉兰想骂都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加上肚子太饿,她甩了甩手:“算了,这次就饶过你。厨房里有我今天下午磨的玉米面粉,赶紧去煮点东西给我们吃。”
周子陶下意识点头,他已经饿到两眼昏花了,再不吃点扎实的东西,怕是要晕过去了。
谢欣瑶放下出头,乖巧进了厨房。
看到灶台上放着的那小盆玉米糊,她笑了。
巧了,她其实也不会和面,正打算随便弄点糊糊。
谢欣瑶往面糊糊里又加了半勺水,放了点盐巴搅拌了几下,就倒入锅里开始煮。
没多久,一锅玉米糊糊就煮好了。、
对于吃饱了的谢欣瑶来说,这锅玉米糊糊还挺诱人的。到底是自己种的玉米磨的,满厨房都是玉米香。
坐在八仙桌旁望穿眼的李玉兰母子,看到谢欣瑶终于端着锅出来,激动的都要哭了。
饿了一天,终于能吃点扎实的东西了。
然而看清锅里的是什么,李玉兰又炸了。
“怎么是糊糊?”
谢欣瑶一脸无辜:“这呼呼不是娘你拌好的吗?我看灶台上放着,就直接煮了。”
“死丫头,我那是不会和面,水放多了,等你回来弄呢。”
“娘,我也不会和面。”谢欣瑶说出一个大家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他们一家都是南方人,没谁会弄面食。
实在太饿了,母子两人也实在没力气去嫌弃。
拿起碗给自己装满,也顾不上烫,咕噜咕噜就喝完了一碗。
也许是太饿的缘故,两人都觉得,这玉米糊糊还挺好吃的。只是吃着吃着,李玉兰忽然有点想哭。
如果早知道最后还是吃这玉米糊糊,她为什么要饿到现在啊?
谢欣瑶虽然已经吃过晚饭,可牛嫂家粮食也紧张,她也不干敞开肚皮吃,多少还是能有余地再喝两碗玉米糊的。
浅唱了一口,她默默给玉米糊糊点了个赞。
不亏是没参杂的玉米面煮的糊糊,很甜,很香。
谢欣瑶连喝了两碗,感觉还能再喝点,准备动手装时却被李玉兰喝止了。
“你一个女的,吃那么多做什么?你弟一个男人食量大,剩下的给他喝。”
周子陶冷冷瞥了谢欣瑶一眼,显然也认同母亲说的。
行吧,谢欣瑶收了手。
晚上也确实不宜喝这么多糊糊,要上厕所。
*
她想的没错,这一晚,她在房间睡的香,睡主屋的李玉兰母子却是隔一段时间就爬起来上厕所。
这时候的农村厕所都是旱厕,一般都盖在屋子后面。
李玉兰母子轮流打着手电筒上厕所,终于电池没电了。
等李玉兰再一次因为尿急爬起来,发现手电筒的灯光非常微弱,急的直跺脚。
但她也确实忍不了,只能顶着这点灯光上厕所。
结果就是出事了,她一只脚踩屎坑里了。
平静的夜,连村里的狗都在酣睡,却突然被一凄惨的喊声打破。
“救命啊!”
还没睡着的周子陶听出了是自己母亲的声音,连忙爬起来。
出到屋外,呼喊声还在,是从午后的旱厕传来的。
周子陶用力拍谢欣瑶的房门,并大声喊她起床。
谢欣瑶打开门,还没问什么事,就挨了周子陶当头批。
“阿娘在喊救命,你还能睡的那么沉。你不孝啊。”
不孝的帽子就这么扣下来,谢欣瑶嗤笑。
不孝就不孝,母慈子孝,母不慈,子自然就不孝。
她为自己辩解:“我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太累了。”
虽然她有偷懒,但干农活却是累。
周子陶虽然不喜欢干活,但也知道干活确实累,是他一晚上来回折腾上厕所,本就心情不好,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算呢了算了。”他挥了挥手:“你赶紧去看看娘怎么了。”
谢欣瑶冷笑,真是孝顺的好儿子啊,自己的娘喊救命,让被人去看。
她立刻缩了缩脖子,装出惧怕的样子,道:“可你知道,我怕黑。”
如果是原主,就算怕黑,也早已经冲向厕所了。
“你……”周子陶气到话都说不利索。
李玉兰的呼救声仍在继续,眼看都有邻居被吵醒,打着电筒大声问怎么回事。
周子陶怕被人说亲娘掉屎坑里也不去救,终于愿意退一步,冷着脸说:“我陪你一起去。”
谢欣瑶真要笑了,谁陪谁哦,那可是你的亲娘。
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她也想去看看李玉兰掉屎坑的样子。
然而去到,她失望了。没有掉屎坑,就是一只脚踩错了。
可即便如此,周子陶见状也是一脸嫌弃,更别说上前搀扶。
李玉兰也自然不会想脏了儿子,看到谢欣瑶还站着,急的大骂:“死丫头,还不快点进来扶我。”
进茅厕扶她,怎么可能。谢欣瑶看到了热闹,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娘,不行,我想吐。”说完,作势呕吐,边呕边往另一边墙角走。
邻居中已经有不少人听着声音过来,数把手电筒在黑夜中划来划去。
有人看不下去,对周子陶说:“周子陶,那是你娘,赶紧去扶她出来啊。”
“是啊,亲娘有事,你这个做儿子的不站出来,还想谁站出来?”
言外之意,就差明说,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不会进茅厕救人。
周子陶脸色惨白,虽然胃里没什么东西,可也已经胃酸翻涌。
可是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他想到他们家刚来这里的那段日子,村民眼中那赤、裸裸的鄙视。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周子陶有限的二十年人生里最灰暗的,他害怕再回到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里,走路都不敢抬起头。
于是,他强忍住恶心,借着村民的手电筒光,进茅厕把自己亲娘扶出来。
李玉兰见进来的是儿子,哪舍得让他吃这苦。这会也不叫了,轻松就把脚抽出来,并挥手让儿子赶紧出去,随后没多久她也出来了。
她其实也是因为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被恶心坏了,脑袋瞬间空白,除了喊救命也不会别的。
一出来,李玉兰的目光就在寻找谢欣瑶。
看到她离的远远的,比自己掉进茅坑里还气。
眼眶一红,戏立马就来。
“果然还是亲生的知道心疼娘,捡来的就是捡来的,哪怕你呕心沥血把她养大,也是只白眼狼。”
可不是所有村民都听得进这话,这不,有人跳出来为谢欣瑶说话道:“李大娘,你这个养女很可以了。没有因为你们家成分不好就断绝关系,来到这里后还一个人扛起这个家。”
“就是,我挺我娘家的嫂子说,他们村也有几户下放改造的,那家还是儿媳妇呢,都毫不留情离婚断绝关系。你这还是养女,人家当初只要轻轻反咬一口就可以和你们撇清关系,就不用来这里受苦。”
邻居们一句句说的,李玉兰没脸红,周子陶脸红了。
道理他还是比母亲懂的多的,他冷着脸,对母亲说:“快回去洗洗吧。”
随后看了眼还在墙边呕吐的谢欣瑶,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
李玉兰回了家,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
回到家,李玉兰让谢欣瑶烧水给自己洗脚。
谢欣瑶却说:“娘,要不让弟弟带着你去河边先洗洗,我在家烧好水等你回来洗澡?”
“黑漆漆的,你让我去河边洗,是想我掉进河里淹死吗?”李玉兰气的抬手就想打,谢欣瑶轻而易举避开。
“娘,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你裤子这样,你要在院子里洗还是浴室洗?你看,明天一早我就得去地里干活,你要是把院子或浴室弄脏了,你和弟弟还得忍一天。”
李玉兰只听到她说的‘人一天’,下意识问:“你中午不回来吗?”
谢欣瑶摸了摸下巴,中午当然不回来,李嫂的丈夫和儿子今天要去公社送东西,她邀请自己去她家吃午饭。不过谢欣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只说:“嗯,地里活太多,我又想多挣点工分,下次分粮的时候多分点粮食,所以主动申请多干活。”
多挣工分=多分粮食,想到昨天因为没米煮饭这两天饿肚子,李玉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中午不回,他们吃什么?
“就算想多挣工分,你中午也得吃吧。”
谢欣瑶苦涩笑笑:“我打算喝凉水凑合。”
李玉兰听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上下看了看谢欣瑶。
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身子,喝凉水都能凑合。
谢欣瑶继续道:“而且我也会和面,回来也只是会煮玉米糊糊。”
“这倒也是。”想到这,李玉兰也觉得她回不回来不重要了。玉米糊糊谁不会煮。她回来还得分走吃的。
“行吧,不回来就不回来。”李玉兰摆了摆手,最终还是接受了谢欣瑶的建议,去河边洗这脏了的腿和裤子。不过她哪舍得让儿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陪着跑,所以打算一个人去。
谢欣瑶凉凉补了句:“有个人跟着放心些,万一失脚掉进河里……”
李玉兰打了个寒颤,今天她也是失脚才踩到屎坑的。
“那,子陶,你还是陪娘去吧。”
再不舍得让儿子吃苦,她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李玉兰母子离开后,谢欣瑶再也忍不住,笑到站都站不直。
她估摸着,今天李玉兰应该是饿到腿软才会失脚踩到屎坑里的。
乐归乐,在李玉兰洗赶紧回来前,她还是烧好了一锅热水。
如果李玉兰着凉生病了,还怎么让她重新下地干活挣工分?不仅不能,还得连累她照顾,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她。
因为李玉兰这一折腾,等到能重新躺会**睡觉,已经快天亮了。
谢欣瑶眯了一会就不得不起床下地干农活,想到李玉兰母子还能在屋子里呼呼大睡,哪怕已经让他们尝到了饿肚子的苦,谢欣瑶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这种只苦她一个养女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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