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y less, choose well, make it last.
——Vivienne Westwood
1
由于刚刚定下了妙妙的设计，沙丽发出通知，今晚所有版师都会留下来加班，打好版以后，一周后，面料部门就会把需要的面料送来，裁缝赶制云尚庆典的成衣。
“妙妙，江Sir说这次设计工作让你负责，楼下版师方面，就劳烦你沟通了。”
金秋嘴边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引起了妙妙警惕。想起早晨版房主管倪檬的样子，她在心里做了一些预案。
“倪姐，刚刚我把要制版的款式都发给您了，您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知道了。”倪檬没好气地回，看也没看妙妙。
妙妙一咧嘴，果然是带着怨气的，她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
“倪姐，咱们这次可能需要用立裁制版——”
“什么？”倪檬把手中的剪刀往桌上“哐当”一放，吓得妙妙一机灵，她以为这位大姐要直接拿起剪刀戳向她的胸口。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高定？还什么立裁，懂不懂啊，我们是成衣，成衣啊，没那么多时间做立裁的！”
版师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过来，设计师们也从楼上听到声音，纷纷扒着栏杆往下看——
“倪姐，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激动了？我就事说事不行么？”
“那您能听我说一句么？”
妙妙稳住心神，在英国实习的时候她也和版师打过交道，说白了，设计师和版师，其实就像产品设计和产品制作一样，设计的人往往天马行空，执行制作的人往往认为设计的想法太飞无法执行。至于最后做出的成品，一定是设计和制作之间的相互妥协。而且，对于倪檬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妙妙反而觉得沟通起来很容易，至少你不用去猜测她的言外之意，大家在工作中都是对事不对人的。
所以，就算倪檬此时正抱着肩膀，没好气地等着妙妙说话，妙妙倒是十分淡定。
“这次大部分采用的是垂感和紧身的设计，如果是用平裁，一旦最后定版，投入生产以后版型不好，最后影响的就会是销量。如果这次大多数的设计都是比较宽松的款式，我一定不会这么要求。”
“销售不好你还赖我么！”
“不是，比如说吧，这个衣服下摆褶皱的部分，如果不用立裁，您看平裁怎么实现这个效果呢？”
倪檬半晌没说话，很明显她试图寻找一些借口，但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僵在了原地。
“倪姐，您也别太着急，我也理解这次时间很紧，我今天晚上就在公司，您有什么问题我都随时在。您和版师老师们想吃什么，我下楼给大家先买晚饭？”
妙妙主动向倪檬走了几步，微笑着安慰她，倪檬有些受用地点点头，“先这样吧，我不饿。”
“哦。”妙妙松了口气，“那您什么时候饿了随时叫我，我今天晚上给各位老师跑腿。”
“知道了。”
版师们纷纷投入了工作，妙妙如释重负地一步步上了楼，沙丽走过来拍拍她，“我的天哪倪檬都能被你噎地说不出话啊！厉害啊妞！”
妙妙赶紧冲她摇摇头，“今晚我可是得睡这儿了。”
“钱妙妙你下来一下！”底下传来倪檬的喊声，妙妙赶紧往楼下跑——
“来喽！”
一直到深夜，直到最后一个版师下班，妙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半夜一点整了。
“当当当，送外卖的来啦！”
妙妙抬起疲惫的眼皮，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曼妮举着两盒小龙虾出现在了门口。
两个人坐在茶水间里大快朵颐，去了英国两年，剥小龙虾的技能还是很熟练，没几分钟，妙妙的面前就已经有一大堆虾壳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天的工作。曼妮也是加班到了深夜，虽说自己的策划方案被弃用，但是，工作却丝毫没减。
“厉害啦妙妙，刚回云尚就拿下了庆典大秀，还搞定了版房主管，拉着人家跟你一起加班。”曼妮扔掉了最后一只小龙虾的虾壳，舔了舔桃花般的唇瓣，“职场进击，风生水起啊！”
“这你都知道！”妙妙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怎么去了公关部，应该去做FBI。”
“只要我徐曼妮想，FBI算什么！”曼妮笑笑，“你应该去看看市场部那帮人，听见你设计了新一季的成衣以后，脸都跟吃了苍蝇屎一样。”
“还要一起工作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妙妙舔了舔手指上的小龙虾汁水，“反正，职场上，也没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时间紧任务重，其他人也不好太为难我了嘛，大家心里都有本账……”虽然嘴上这么说，妙妙的眼神中还是流动着不安。
“这可不像你钱妙妙说的话啊。”
那该说什么？像个傻子一样对市场部这群昔日的同事感恩戴德？她可还没忘了当年她们是怎么对自己的。当然，妙妙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和曼妮之间好像有一层透明的薄膜，曼妮拼命地想冲破那块薄膜，妙妙却一直向后退。
“那个，我吃完了，谢谢你的小龙虾，我还要加班，你也早点回吧。”妙妙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哎，对不起啊……”
曼妮突然地道歉像一把刀子，猝不及防地捅破了两人间的那层隔膜，让妙妙无处可逃。
妙妙抬起头看着曼妮，她的眼睛里闪着涟漪，妙妙鼻子一酸，一肚子的委屈顷刻间就要喷薄而出——
“妙妙，我特想你……”曼妮眼睛红红地看着妙妙，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妙妙倔强地咬着嘴唇，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一般来说，女人间的友情都不太纯粹，总伴随着一些淡淡的酸味，她们分享青春里的小秘密，在成长中也彼此猜忌和较劲，在暗暗的攀比中寻找存在感。但曼妮和妙妙不一样，对于妙妙来说，曼妮一直都是她的女神，人类会和神攀比么？不会的，因为这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所以，妙妙从来没想过和曼妮较劲，能和曼妮做朋友，对妙妙来说就是被天神眷顾。没错，从一开始她们之间的友情就是不平等的。
曼妮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总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但她并不是神。曼妮一直自我的，毫无顾忌地往前走，妙妙亦步亦趋地小心跟从。身后有她在，她总是很有底气；前路有她闯，她少走了很多弯路。
曼妮曾经没意识到，她也需要妙妙，她们已经深深扎根在彼此的生命里，像两颗互相攀扶着向阳生长的藤蔓，直到妙妙离开，她才发现，没有妙妙的生活，原来是这么孤单和失落，她徐曼妮再优秀，也没人为她鼓掌。
“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回去找林茂俊，不应该丢下你不管，更不应该跟你吵架，我——”
妙妙一把抱住了曼妮，其实她早就原谅曼妮了，只不过，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曼妮使劲摇头，“我保证……不会再那么自私了！”
其实，说到底，妙妙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一点点尊重。
很多事情，只要一句抱歉，旧知己便依然是老友。
“呵呵——”妙妙流着眼泪傻笑起来，“徐曼妮你也有低头的时候啊……”
曼妮也破涕为笑了，“你看看你，鼻涕都流出来了……”说着，她拿纸巾去替妙妙擦鼻涕——
“哎呦，这个刚擦完小龙虾啦！你换张纸！”
“讨厌！哎，你再找你那个朋友帮我带个Chanel的古董耳环呗！”
“徐曼妮！”
“顺便，顺便嘛！”
茶水间外，站着一个身影，他的手里拿着一袋麦当劳。看着曼妮和妙妙的样子，他一个人默默转身，悄悄离开了成衣设计部。
2
又一年的云尚庆典。
Renaissence的新酒店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当然，由于以往的活动承办方《时装画报》停刊，这次的庆典活动，是有史以来，云尚第一次独立承办。
至于，效果怎样，就有待考证了。
此时，与以往待在休息区喝香槟吃甜品不同，市场部的所有人都踩着恨天高疯狂地奔跑——
“哎哎哎，Celine Wong是哪个？”费家盈扭着又胖了半个号的身体，满头大汗地在正在试图“混进”云尚庆典现场的所谓“各界时尚人士”中寻找魏燃邀请的客人。
“您好陈总，我就在这个保安旁边啊，您看见我了么，我举着手呢！”杨茹燕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才能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有邀请函的才能进！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几个市场部的实习生正在帮保安维持现场秩序，因为组织混乱的原因，一大堆没有邀请函、却打扮惹眼的男男女女、自称“时尚大V”“网红达人”“美妆博主”，企图混入云尚庆典，就算无法混入，至少，在入口处的红毯背景墙拍张照，也能假装自己来过不是？
于是，所有真正被邀请的客人完全被堵在了外面，只能由市场部的人出来，一个一个接进去。
“Celine Wong！Celine Wong?”费家盈无奈地大喊起来——
“在呢！”十几只手一同举起——
费家盈登时愣在了原地，十几个Celine Wong？
“喂喂喂？对，明星已经入场了，VIP通道？”王骏捷举着对讲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和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与会嘉宾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真是我有史以来参加过最Low的一次云尚庆典……”
“怪不得云尚现在日落西山，这种品味真的，我词穷了……”
“大型蹦迪现场么？”
看着门口混乱的模样，刚刚把媒体客人安排妥当的曼妮，和刚刚把后台模特的所有服装搞定的妙妙，靠在一起，拿着两杯香槟“见证”这一云尚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刻。
“我现在有点庆幸没把王总拉来赞助，就这场面，适合马念念……”曼妮喝着香槟打趣妙妙，“哎，果然没有你飞毛腿就是不行啊，你看看这现场乱的。”
“你今天穿的这件小礼服有点眼熟啊——”
妙妙眯着眼睛端详着曼妮身上这套致敬Dior New Look的抹胸小礼服，宽大蓬松的裙摆将曼妮细长的腰身掐得撩人万分。曼妮高高挽起的长发让她的天鹅颈和漂亮的锁骨彻底**出来，妙妙已经看到，好几个男宾客走过两人面前，都不由自主地投射过来带着火的眼光。
曼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礼服，点点头，“可不是么，哪个设计师那么有才华，做了这么一件完美的礼服给我？”
“就是的，都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也学习学习。”
“那你得请我吃个饭，这位设计师太大牌了——”
“不觉得恶心么？”
“快吐了——”
两个人快活地笑了起来，曼妮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所谓的“大牌礼服”，但是，只有这件妙妙在大学时为她亲手缝制的礼服，才是她的最爱。
“今天还有龙虾粥，喝不喝啊？”
“这么刚，贵部门太豪奢了吧！”
“那你多喝几碗啊？”
“干它三大碗吧！”
两人背靠着背，关于云尚庆典，可以回忆的太多了，几年前的那次云尚庆典，是她们两人命运的拐点。正是因为那次庆典，妙妙进入了云尚，在那次庆典后，上错了魏燃的车；而曼妮，也正是在那次庆典的after party上，发现了时尚行业虚假浮华下面，不堪一击的鄙视链。
那时的妙妙是个不起眼的临时工，连喝一碗龙虾粥都要惊诧半天，曼妮是个主编身后的小助理，为了参加after party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名牌装备。
现在，妙妙已经变成了T台背后的主角，至少，是主角之一，会在大秀结束后接受掌声喝彩；而曼妮，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成为老大的左膀右臂，应对各路危机游刃有余。
“哎呀，我要回后台了，有一件衣服要我去最后修改。”
“我也要去VIP区了，有几个嘉宾需要接待”
妙妙和曼妮同时站起来——
“结束以后去喝一杯？”
“好啊。”
两人朝两个不同方向，各自前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不是几千几万字洋洋洒洒的情感，而是只需一个字、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经明白彼此的默契。
如果你去过时装秀的后台，不管是多大的品牌，在秀上投入了多大量的资金，后台永远是忙碌而嘈杂的。
每个人都在奔命似的忙碌着，从每个模特的妆发、到穿的每件衣服、每双鞋，都需要设计师定夺；
秀导和工作人员戴着耳机用急促而清晰的声音告诉所有人behind the schedule；
化妆师和发型师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师一样，神经质地往模特的脸上和身上喷各种化学胶质，那些粉末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一道道光晕，模特们一脸茫然地坐在光晕之中，努力睁大眼睛和那股刺鼻的香精对抗，不让眼泪流下来毁了已经化了半个小时的妆；
那些已经ready to go的模特则站在一排排衣服面前，像木偶一样任凭设计部的员工帮她们把衣服穿上，脱下，再穿上再脱下。她们青春美丽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肆意**着，谁也不会停下脚步抬眼欣赏，整个后台是一个飞速转动的齿轮，让每个人的神经像快要崩断的细弦。仿佛多呼一口气，就会摧毁这个华丽却易碎的幻梦。
飞速转动的流水线也会伴随很多意外的“惊喜”，处理这些“惊喜”也是齿轮转动的一部分。
“37号衣服熨烫好了，准备给模特——”妙妙飞速地把一件雪纺长裙套在这个脖子细长的模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熟练地掏出针线将摇摇欲坠的缎带装饰物再缝了几下，模特转了个圈——
“Good！”妙妙像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将这个穿好衣服的模特推到一边，然后——下一个！“我天！”
妙妙面前站着的一个半裸的年轻女孩，纤薄的皮肤下露出了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骨骼线条和微微发紫的血管，女模的背佝偻着，看上去有些腼腆害羞，很显然她是个新人，因为她竟然穿着黑色的**来走秀，但凡走过秀的模特都知道，穿着自己的肉色**是走秀那天模特唯一需要做的准备。
“你们怎么找的模特？基本素质都没有！穿着黑色**来走秀？”一旁的任宁向统筹吼道。
“对……对不起……”女孩儿颤抖着嘴唇说道，显然是被吓到了。
“不知道来走秀要穿肤色底裤么！你哪家公司的！”连平日里音量比蚊子都小的任宁都气得嗓门直接飙到房顶，当场发飙，可见，在秀场后台，每个人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算了——”秒妙看了一下时间，每件衣服的模特都早就定了，这个时候换人，第一是根本没时间了，第二还会打乱整个秀的流程，妙妙的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眼睛也在场内扫射，突然，她看见裁缝的箱子里露出一块肉粉色的布料——
“刷刷”几下，妙妙将那块破布变成了肉色的**，给那瑟瑟发抖的女孩换上了。
“好了，没事啦，都好好的！下次注意！”妙妙看着眼前的小模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便小声安慰道。
“妙妙！”不知哪里传来的一个声音，“压轴换成了演电视剧抠图的女明星，你马上过去修一下！缝纫师傅已经在了。”
“收到！”
钱妙妙还是从前那个飞毛腿，只是换了奔跑的场地。
不过，秀场后台也有“不忙”的人——那些来后台转悠拍照，寒暄社交的“时尚人士”。当一个个穿着“醒目”的嘉宾在门口的黑衣保全那里自报家门后，按照名单被一个个放进后台，整个后台就多了这些三五成群、无事可做又随处拍照寒暄的“客人们”。
Terrence一身Tom Ford笔挺西装，身材矮小的他在众多神仙身材的模特中间穿梭着，很像一只“小松鼠”。
“Dear！”
“亲爱的！”
“Bonsoir!”
“Ciao!”
后台来访者也是衡量一个设计师地位高低的标准。不断有来参加庆典的明星、名模和时尚大V来后台和Terrence打招呼，当然，伴随着闪光灯如机枪扫射一般地闪着，那些想搏出位的人们，不仅衣着“特立独行”，眼睛像个扫描仪一样疯狂寻找着相机的位置。
名利场里的“咖位”和“压番”都是司空见惯的套路，游走其间红男绿女根本没有心思自怨自哀，大家像离弓的利箭一样一头扎入“更高，更快，更强”的圈子里，假装自己进化成了一个更新版本的自己。
为了今天能展露头角，沙丽特意去做了美黑，将自己的皮肤搞得黑了好几个色度，再配上涂满全身的金光闪闪的散粉，活像一个穿着礼服的“少林十八铜人”。但是，沙丽毫不在意，她自信地将每个嘉宾都当作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友，大笑着和每个人聊天，拥抱，加微信，完全不在意别人是不是认识她，愿不愿意，对于沙丽来说，尴尬，害羞都是不存在的。毕竟沙丽是一个一直坚定地相信自己有一种“自来熟”的天赋。
不过，就算她变成了十八铜人，仍然鲜有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她的方向。沙丽倒是并不气馁，举着自拍杆在后台摆出各种社交媒体上学来的pose开始了她的自娱自乐，她拿起一杯香槟，正要自拍一张——忽然，她感觉到有一个摄影师冲她举起了镜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沙丽把开衩长裙一撩，闪着金色的大腿一伸，手顺势插在腰间，臀部如有神助地一扭！
“麻烦您让一下！”摄影师指了指她的身后，沙丽一回头，某美妆app上的著名带货达人张菲菲正拿着他新开发的“小灯泡口红”搔首弄姿。摄影师把沙丽往旁边一扒，举起相机——
“菲菲，看这边！”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挤到Terrence身边的张欣，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微笑，可是，Terrence并没有要向他的朋友引荐她的意思。张欣努力地在Terrence身边向别人介绍着自己，虽然她的苹果肌已经笑得开始抽筋了。
以“势利”闻名的时尚圈其实很小，很难有人不知道张欣是从“版师”升上来的设计师。而对于“打版”缺乏承认的“时尚精英”们自然将张欣，这个他们眼中的“打版师傅”，一开始就排斥在圈子外了。
每次张欣掏出手机要跟对方互加微信的时候，嘉宾们都借故走开。好在，她虽然“地位不够”，但是耐力强脸皮够厚，在“锲而不舍”下，还是和几个不错的时尚博主搭上了话，就在彼此拿出手机准备“扫一扫”之时，江宝荣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Hello，Emma！好久不见！”
“江Sir！”
对方和江宝荣开始用粤语沟通，一旁的张欣听得一头雾水，顿时成了个尴尬的哑巴，试图张嘴说个一两句，却因为粤语超快的语速，一个字都插不进去，一个字也没听懂。
“宝荣，给你介绍两位big names！”Terrence将几个时尚杂志主编塞给他，江宝荣立刻笑容满面迎了过去，Terrence指着江宝荣，“He's talented！”俨然一幅他是他继承人的态势。而张欣，Terrence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周遭精明的KOL和嘉宾们，立马“懂了”现场的形势，自觉地将张欣晾在了一边。每到这时，张欣总是继续微笑着，就算她好像被当成了空气。
不过，虽然Terrence作为云尚的设计总监星光熠熠，但是最厉害，最引人瞩目的那位并不是他。
不能合照，不接受视频采访，只有最顶尖的时尚媒体和嘉宾才能进入的一个专属区域。隔着重重的人墙，妙妙完全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在云尚，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妙妙见过零星他的照片；这次回云尚工作，也从未有机会见到本人。
古向远——云尚高定品牌Yunshoo Couture的设计总监。
古向远是个谜，他的设计可以从Met Gala到欧洲王室婚礼。魏燃曾经告诉过妙妙，连他都没机会见古大师。因为他从来不配合公关部门的任何推广宣传活动。在云尚，他是有专属电梯的。唯一碰见他的机会就是在秀场，可他永远戴着一副墨镜，即使在流出来的凤毛麟角的那几张宣传照里，也都戴着各种不同款式的墨镜。
不过秀场里能亲眼见到古向远的机会也不多，因为他坐在哪里，哪里就会被记者和名流围得水泄不通，你想挤进去，还得先买通他的两大助理。
“靠，那俩贱人，连我都不搭理！”
这是魏燃的原话。
比如现在，虽然隔着几十米，妙妙也不敢去妄想，自己能看到古向远本尊。
望着和成衣这边泾渭分明的高定后台，妙妙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两个部门的不同。很显然，从媒体的数量、模特的咖位、团队的质量，一眼可见，谁是云尚的亲孩子。很多来后台的人，都是因为挤不到高定那边，才过来跟Terrence打招呼。
“哎呀，我头晕死了——”
妙妙的思绪一下子被拽回到手上的工作，一天没吃东西，从早忙到晚的任宁累得险些晕过去，旁边的妙妙一把扶住她，立刻接手了她手里的工作。因为江宝荣的坚持，Terrence非要在最后一秒将他设计的一件大衣放到秀里，大家急忙从库里把衣服调出来，还得七手八脚的帮忙修补。
与后台不同，前台的宾客早已在写上自己名字的位置上纷纷坐下，摄影师闪光灯也在媒体区整装待发。灯光暗了下来，刚刚调任的新高管Dick穿着新款云尚高定的深蓝色西装上台宣布活动的开幕。
音乐响起，云尚成衣秀开始了，模特们踩着鼓点像一发发子弹一样从后台弹出去，迷幻的灯光将她们的轮廓打得层次分明，定点，转身；秀导一边听着音乐催促着刚从台上下来的模特们快去换第二套衣服，妙妙不得不加快手中的工作，在一个模特下台时立刻递上她需要换的衣服，帮她整理服装，重新送上台，再换下一位——
华丽的流水线上，几十条大长腿稳定而迅速地转动起来，而妙妙，作为流水前面按螺丝的“女工”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三十秒，当女明星已经穿着妙妙的庆典大秀压轴款上了台，工作人员才算松了口气，满头大汗的秀导摘掉耳机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同样疲惫的妙妙很自然地伸出双手，轻轻抱了抱他，算是同事间的默契了。
接下来的二十几秒钟，妙妙靠着舞台墙体，望着自己亲手设计的时装，第一次被人穿在身上，被台下几十位摄影师疯狂拍照，闪光灯如闪烁的星光一般照耀了整个舞台。音乐、掌声、鲜花，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为了衬托这件衣服而生的。妙妙望着女明星在伸展台尽头停顿、摆拍、华丽转身，自己设计的这款镂空高领蝴蝶袖旗袍，像最完美的孔雀屏，随着女明星婀娜的身材摇曳。妙妙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欢呼和掌声此起彼伏，心里蓦然升腾起无限的幸福。
“所有走成衣秀的模特上台谢幕——”女明星走回后台，秀导拿起耳麦在喉咙里喊出最后一个指令，模特们一一上去。Terrence已经出现在了即将上台的位置，他扶了扶眼镜，正了正自己的领结，走上了台。紧跟着，张欣、任宁也上了台。秀导拍了拍妙妙的肩膀，示意该她上场了。妙妙睁开眼睛跟上众人，小小的她走在了最后一个。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再加上T台上明晃晃的舞台灯光照妙妙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虽然在伦敦也办过学生作品秀，也见识过大牌工作室和秀场后台，但是，这是妙妙人生第一次，作为设计师亲自走上T台接受掌声和欢呼，虽然，此刻的她站在队伍的最后排，小小的个头被其他设计师的背影挡了个结结实实，但是——耳边传来的潮水般不息的掌声，像一股股的热浪冲进了她的身体里――这种感觉简直爽透了。
妙妙忍不住跟着台下的人们一起欢呼起来，她还记得很多年前，第一次参加云尚庆典自己还是Gucci和Coach都分不清的“傻白甜”，穿着运动服一边满场飞奔，一边被吐槽“土到爆”，躲在后台偷偷羡慕谢幕的设计师们，如今，她也是其中的一员了，一切仿佛恍如隔世。
“哎呀，妈呀，好累呀——但是，也太爽了！”妙妙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一下台就迎面扑向到后台来找她的曼妮，“我简直要己跳起来了！”
“哈哈那晚上的after party咱们跳个够！哎，我可叫了莉莉和飞飞，她俩可是舞林高手！”
“必须的！”
3
来到后台的魏燃刚和Terrence寒暄了几句，两个蹦跶的身影就跳进了他的视线，他的身子不由得转向了那个方向，脚步也跟着移动了过去。
“哎，高定开始走了！咱们去前面看秀！”妙妙拉着曼妮正往外跑，迎面撞上了往自己这边来的魏燃——
“啊呀！”妙妙的脸在魏燃的胸口撞了个实打实，忍不住捂着额头。魏燃看着妙妙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英国两年没白待，设计很不错！”
妙妙有些诧异，除了设计部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次走秀多款设计都是出自她手，就连曼妮她都没有细说，魏燃这个家伙不愧是个骨灰级英伦控。
“你设计的东西，我不一眼就看出来了？”看着妙妙，魏燃有些小得意，“压轴那件挺棒的，就是模特不太行。”
“那还不是你们非让明星穿，害得我一直在后台改尺寸。”妙妙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捎带着吐了个槽。
魏燃轻咳了两声，依旧笑眼看着妙妙，他没有告诉她，一看到样衣，他就看出了这是的妙妙设计，这个明星可是他费了好一番功夫请来的，为的就是让她的设计被更多人看到。
突然一阵凶猛的闪光灯袭来，乌泱乌泱的人群突然向后台冲过来，人群的中心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正迅速向后后台移动。
“请问你这次是作为云尚高定的模特，还是作为嘉宾来的？！”
“有意向要回国发展吗？”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估计又是哪个大明星，妙妙几人自觉地让开进入后台的通道。
“钱妙妙！”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哇哦……”曼妮低低发出一声惊叹。
一双腿，确切地来说，是一双很长很长的腿，背对着“咔嚓咔嚓”的闪光灯，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妙妙走来。
妙妙眯着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宽阔的肩膀加上巴掌大的脸，微微卷曲的棕褐的碎发下有一双如清泉一样的笑眼，还有完美头身比，只有漫画家，才会苛刻到非人类的规则去画自己的男主角。看见他，会让你分分钟想大喊，快回你的二次元去！
“阿川？”
“我的天哪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妙妙踮起脚尖，对面这个九头身配合地弯下腰，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来了个标准的“法式问候”，亲了亲对方的脸庞。
看得曼妮和魏燃都呆了。
“这是我在英国认识的朋友——”妙妙拉着许川想要介绍给曼妮，却没看魏燃。
“许川！”
曼妮和魏燃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许川是这几年欧美蓝血大牌最爱用的亚裔模特。他意大利和中国混血，拥有黄金比例身材和完美下颚线，也有亚洲人细腻的淡黄色皮肤和清秀的五官，再加上狭长而有神的单眼皮，散发出神秘的东方气质。可盐可甜的他，在亚洲和欧美都备受追捧。
“你们都认识啊，阿川，这个我的闺密，best friend，曼妮。”许川跟曼妮友好地招了招手。
“Hi！”曼妮立刻拿出见帅哥的气势，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斗志。
“妙妙，你可以呀，去趟英国居然学会勾搭超模了。”曼妮坏坏地看了一眼妙妙。
“哎呀，我晚点回去跟你解释。”妙妙瞪了曼妮一眼，曼妮俏皮一笑，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我等着！一会儿再审问你……”
“我前面还有事要忙，晚点聊！阿川，一会儿after party你可要来哦！”曼妮冲妙妙眨眨眼睛，翩然而去，走到魏燃面前在他耳边轻轻地来了一句，“老大，你危险了。”
“去！”魏燃抱着肩膀啐了曼妮一句，曼妮摊摊手，混入了一众前来采访的媒体大军之中，看看能不能认识什么新资源。魏燃没离开，他倒要看看，钱妙妙跟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许川自在地讲手搭在妙妙的肩上和她攀谈起来，“妙妙，你回国都不跟我说，我好伤心！”那张酷酷的脸见着妙妙居然撒起娇了。一旁的魏燃却觉得十分郁闷。
“我给你发了ins的消息呀，你没看见！？”
“我经纪人不让我用ins了——嗯，自从上次我们在**——”
“**！”魏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差点把内心的惊呼给喊出来。
“船，ch—u—an，船上！你这么说别人要误会的。”妙妙赶紧纠正。
“对对，船上，自从上次在船上跟你聊过之后，我觉得，往亚洲发展一下也挺有意思的。”许川操着一口“国外”普通话口音说，“祝贺你！你也顺利成为设计师了！”说着他又把妙妙往怀里紧搂了一下。
“妙妙，你不介绍介绍我？”魏燃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过来，冲比自己高出半头的许川伸出手，“你好，我是魏燃，妙妙的——”他看了看妙妙。
妙妙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是魏燃，我们公司公关部总监，同事。”
许川莫名其妙地看着剑拔弩张的魏燃，愣愣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许川。”
“Chris，Let’s go! ”许川的经纪人在高定部的后台叫他。
“我先去工作，一会儿聊，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妙妙刚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了许川的手机，他便被拽走了，还不忘给妙妙一个飞吻。妙妙笑着跟他招手，让他快走别耽误他们高定部的工作。
很快，高定开始谢幕，一大群记者、公关、摄影师、模特以及高定部门的人如一支黑压压的方阵队伍一样，平行移动过来，一下子就把妙妙撞开了，她身子往后一倒——
“小心！”
一只胳膊一下子将她挽住了，才让她没有跌倒。
妙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到了一边。此刻，旁边没有别人，一大堆的衣服架子里，只有她和魏燃。交织堆放在一起的衣架在后台昏暗的灯光下，在墙上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交错的暗影，妙妙和魏燃的影子被投射在里面，好像被卷入了一大片巨大的荆棘丛中。
这片“荆棘丛”中，妙妙抬头看着魏燃，魏燃也看着她——妙妙的心突然“怦怦怦”地跳得飞快。
魏燃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瘦小的身躯，看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瘦啦，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呀——”
妙妙这才意识到，魏燃的另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腰上。
“我没事。”妙妙忽然鼻子一酸，不由得皱了皱眉，推开魏燃后，正准备出去，却不料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啊呀，你干什么！”妙妙惊呼，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后台的嘈杂之中。
“你想怎么样？”妙妙涨红着脸看着魏燃。
魏燃不回答，他盯着妙妙，双手按在她的腕子上，脸慢慢向她靠近，鼻子快要碰到她了——
妙妙紧张极了，捏紧了双拳，闭着眼睛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发生。她慢慢睁开眼，看见魏燃看着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蹙，眼神里写着些许算计，呼吸里冒着热气。魏燃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一般——
“我——”
不知道外面谁推了一下衣架，两人又离得太近，魏燃和妙妙的唇一下子碰在了一起——
魏燃的脸上并没有甜蜜温存，反而一种慌张犹豫和手足无措。这种表情似曾相识，当年的妙妙天真幼稚没有读懂他的犹豫，但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仰望着他的小女孩了，她心里很清楚，此刻的他在筹算的是自己配不配得上他，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巨大的羞愤席卷着妙妙，一浪接着一浪地越来越强烈。妙妙一把揪住魏燃的衣领，把他往前一拽，两个人的脸再一次贴得很近很近，她直勾勾地对视着他的眼睛，魏燃第一次从妙妙的眼睛里看到了挑衅，他下意识地松开手——
他清晰地听到，妙妙低声，却字字如针般扎心的宣告——
“魏燃，离我远点，你那套，对我不管用了。”
说着，钱妙妙跨过衣架，松开魏燃，扬长而去。
魏燃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妙妙离开的身影，忽然手机响了——
“老大，快来VIP Lounge，有人闹事了！”
“靠！”魏燃低啐一口，跨过衣架迅速消失在了后台。
4
魏燃几乎和曼妮同时赶到“灾难现场”——
“什么情况?”魏燃急问。
“只听说那个过气港星Kevin Ho因为觉得接待规格不够，在那边闹事，发微博说我们怠慢他。”曼妮踩着Jimmy Choo的漆皮恨天高一路小跑，感谢这个伟大的品牌，让她的脚经历了一晚上的折磨还能虎虎生风。
“谁请的这人？他在邀请名单上么?”
“根本不在，他的邀请函完全是Terrence做的人情……”
“Dick知道这件事了么？”
“放心，我刚陪着他到了和几个顶级流量明星拍摄宣传大片的地点，他正开心呢。”
“呼——”魏燃终于停住脚步，看着曼妮，“总算有个脑子没进水的。当心!”
“嗖”的一声——一只酒瓶子划着美妙的抛物线飞了过来，“啪”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如“天女散花”般四溅开来——
与此同时，如电影慢镜头一般，曼妮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摄像，按动快门，将整场闹剧拍了下来。
“狗眼看人低！老子二十年前演男主角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Kevin Ho气得嗷嗷大叫，一边摔着酒瓶子一边大骂，“这么low的活动！早知道，你们跪着求我，我也不来！”
“Kevin，你先别动怒，走，咱们有话去包厢谈吧！”说着，魏燃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走过来，左右架住Kevin，扶他进了包厢。
“别跟我来这套，我回去就跟我在香港的明星朋友联系，你们的总部可在香港，我在香港是有人脉的！”
“Kevin，这样好么，咱们一会儿去活动的拍摄现场拍几张大片，媒体和明星都在那边，咱们再录一段小视频，我们这边能增加的曝光肯定给到你。”魏燃安抚着怒气冲天的Kevin，很明显，Kevin的火气的确小了很多，当然，息怒的原有肯定不是来自魏燃本人，大概是源于“增加曝光”。
“那您能把刚刚那段微博先删掉么？”
“不行！你们要在你们的官方微博上转发我这条微博，并且向我本人致歉！”
魏燃眉头一皱——
“Kevin，我们都理性一点，你看，你发了这条视频对云尚的影响先不说，但是你刚刚扔酒瓶泄愤的不雅视频曝光出去，损害的只能是你自己。你说呢？”
就在此时，曼妮掏出手机，给Kevin放了刚才拍下的视频，Kevin看着曼妮，眼神中充满警惕，却明显不再像刚才看魏燃那样愤怒。
Kevin拿出手机，删掉了那条微博。
曼妮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杯酒递了过来，冲Kevin眨眨眼睛“咱们就用这杯酒，把这个事情化解了吧！您有了好心情，一会儿拍大片不是才能更帅么?”
“哈哈哈哈——”Kevin笑了起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美女说的话，就是真理！”说完，“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醉了过去。
“行啊你，一杯入魂啊！”
“Spirytus。”
“波兰精馏伏特加？啧啧啧，女人可真狠。”
曼妮厌弃地跨过倒在地上酣睡的Kevin的身体，“就他，过气出银河系了，还想拍云尚的宣传大片？”
两人一起走出包厢。
“老大，我那个方案，咱们马上要做的秋冬新品发布还能用——”
“嗯，我明天看看。”
“您别明天看了，现在您就定吧——”
“拍摄现场有人盯着么？”
“杨茹艳在呢。”
“行，那我在这边找一下几位老总，你先去跟杨茹艳一起盯着，把明星和Dick都给我照顾好了啊，我一会儿就来。”说罢，魏燃来到了几个高管的包厢外面，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反手，把曼妮关在了门外。
望着关上的大门，曼妮翻了个白眼：“老狐狸。”
曼妮悻悻地来到拍摄现场，却正好目睹一场大戏，几位流量明显刚刚拍完个人宣传照，却迟迟不拍合照——
“我的天啊你可来了——我可搞不定这个场面。”市场部的杨茹艳一眼看到了救星，拉过曼妮在她耳边低语，“C位只有一个，人人都想坐。”
“论资排辈呀姐，时尚圈就是这规矩啊。”
“那你来搞定吧――”
原本的计划是，影帝影后坐在中间，旁边是两位女演员，后面再站一排鲜肉鲜花，然后撤掉椅子，大家站成一排拍一组合影。
可刚走完成衣压轴款的教主夫人，不顾工作人员的引导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影后的C位上，而刚刚凭借国产剧女一火的那位女明星就不愿意了，待在化妆室里死活不出来了，影后一听C位有人坐了已经准备要走了，影帝一听影后要走，也准备离开了。”
“别的鲜肉鲜花呢?”
“一听有人闹，就都不出来了。”
曼妮看着坐在C位的女明星，第一排一共是四个座位，最中间的位置被堂而皇之地占了，周遭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曼妮悄悄在杨茹艳耳边低语了几句，杨茹艳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能行么？”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咱们必须把他们都弄上去——”
杨茹艳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曼妮率先将影帝影后请了出来了，一带动，小鲜花小鲜肉们也跟着纷纷出来，但是，大家都站在台下，没有人上台拍摄。
此时，影帝率先走上台，坐在了“教主夫人”的旁边，影后跟着上了台，坐在了影帝另外一边。
就在此时，曼妮忽然上了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起“教主夫人”旁边空着的椅子，挪到了影后的另一边——
直接平移了C位的位置。
“教主夫人”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国民剧女一号却满意地来到影后身边坐下。
紧跟着，曼妮吩咐工作人员搬上去了几把高脚椅，放在第二排，鲜花鲜肉们走上台就座，拍摄开始。
“真有招儿——”杨茹艳在旁边偷笑，“这下，咱们和教主夫人以后估计就不会合作了。”
曼妮摇摇头，“除非她不接咱们的代言了。”
杨茹艳会意地点点头，“那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曼妮忽然想起什么，揽着杨茹艳的肩膀，“姐，Dick在哪？”
“休息室。”
“我先去接他，一会儿站着拍照的时候得把他加塞进去。你帮我盯一下现场。魏燃一会儿就来了。”
魏燃来到现场的时候，Dick已然在台上进行拍摄，虽然只能站在最旁边，但是今天他倒是着重打扮了一番——Gucci男装、意大利手工皮鞋、Brook Brothers衬衣及领带、Rolex钻石手表，不过，颜值上还是被他旁边的那位微博顶级流量的小鲜肉甩出八条大马路。
真够不知死活的。
魏燃心里虽然这样想，却在摄影师喊“结束”的时候，立刻在脸上摆出一副微笑，迎着Dick走了过去——
“哎，我刚才怎么样，还不错吧！”Dick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魏燃——
魏燃点点头，“不错不错，您很专业。”
“Dick简直不输小鲜肉嘛！”曼妮跟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Dick看了看她，脸上立刻得意起来，“哎，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我在香港的时候也经常参加这样的活动，习惯了。”
“怪不得呢！一看您就经常拍时尚大片！”
Dick指指曼妮，“魏燃，你这个手下可真不错，有能力。”
“都是我们老大栽培地好嘛！”曼妮乖巧地眨了眨眼睛，Dick松了松领带拍了拍魏燃，“一会儿来找我喝一杯——”
魏燃回头看看曼妮，“你良心不会痛么？”
“为了老大，痛也忍了。”曼妮捂着心口，装出痛不可当的样子。魏燃笑了，“行，你厉害，一起来喝一杯？”
“谢谢老大栽培！”曼妮莞尔一笑。
望着魏燃远去的背影，曼妮的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她悄悄舔了舔刚刚因为处理Kevin而不小心划到的手指上的伤口，一股血腥味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曼妮却觉得那味道分外的好，因为那是一种野心才会散发的，特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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