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期的天台难得安静。
只有一只色凤皇和一只小夫诸偷偷摸上来约会,还被段惊棠的低压气场吓跑了。
“吃一口吧。”
蔚枝剥开三明治面包的包装纸,双手举到段惊棠面前,“是草莓果酱夹心哦。”
段惊棠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乖乖咬了一口,“嗯,很甜……你吃吧。”
蔚枝看着手里的面包,那一口连果酱都没咬到。
十二月的风很凉,蔚枝把段惊棠的兜帽扣上,遮住那两只毛茸茸的狐耳,又把小九抱进怀里,朝尾尖哈了口气。
尾巴暖和了,心就暖和了。
“敖凛,是敖傲的弟弟。”
蔚枝动作一顿。
“没,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
“我想告诉你。”
段惊棠敞开外套,朝蔚枝招招手,蔚枝挪了挪小屁股,整个人钻进他怀里。
用外套把人类崽包住,感受着怀里软软的触感和温度,下巴蹭在那毛乎乎的小脑袋上。直到这一刻,段惊棠才再度找回活在人间的感觉。
“敖凛的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没有合适的机会,突然提起我又怕你多想……”
蔚枝气呼呼,“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嘛?”
说实话,他都做好“前任虐恋生离死别”“相爱相杀情仇刻骨”“旧爱归来心潮再起”的展开准备了。
不过……
准备归准备,段惊棠要是真敢跟他这么展开,那他就从这天台上跳下去!QAQ
“好,你心最大了。”
段惊棠摸摸人类崽的小胸口,难得耍了回流氓。
关于敖凛的故事,说起来很长,但也很短。
“阿凛是我的朋友,他,我,还有贺离,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
有一种朋友,其实和家人没什么分别。
对于段惊棠而言,敖凛和贺离就是这样的存在。
段惊棠闷骚,情绪一贯不外露,冷漠酷哥妖设不倒。贺离外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招蜂引蝶他最强。而敖凛生性温驯,从小到大总是包容着他们两个,仿佛粘合剂一样,将三妖紧紧联系在一起。
用个有点中二的说法,他们曾是横行山海市的“铁三角”。
段惊棠一直觉得,朋友不必多,他这一辈子,有这两个兄弟就足够了。
直到现在,这种想法仍然没变。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想,一切都不会改变。”
段惊棠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个夏日傍晚,闷热得连敖凛这条小烛龙都只能窝在空调房里啃冰棒。
三妖约好一起玩任地狱新出的游戏。段惊棠到了敖凛家才知道,贺离这孙子临时放鸽子,丫的和小姑娘到海边日光浴去了。
不过那游戏两个妖也能玩,段惊棠研究了一会儿规则,刚想叫敖凛别吃冰棒了都吃八根了快过来玩游戏,下一秒,段惊棠整只妖就被扑倒在地。
无论是突然变成火红竖瞳的眼睛,还是脖颈上不受控制冒出来的红色鳞片,都指向一个结果——敖凛**了。
第一次。
小烛龙甚至分不清**热和暑热的区别,只知道一个劲地吃冰棒给自己降温。
段惊棠也懵住了。
敖凛的**期来得太早,比普通烛龙的**期提前了近三年。
谁也预料不到。
更预料不到的是,就在这时,敖凛向他表白了。
烛九阴的血脉强悍不输九尾狐,敖凛的手化成龙爪,死死按住段惊棠的肩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深深血痕。
烛龙的身体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敖凛一边撕扯段惊棠的衣服,一边混乱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深埋心底的爱慕。
再沉着冷静的妖,面对突然变成这样的挚友,都会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段惊棠,一掌砍向了敖凛的后颈,然后逃出了房间。
虽然后来他通知了敖凛的家人,但最终,敖凛还是因为初次**未得到有效处理与控制,落下了难以痊愈的后遗症。
“都怪我。”
段惊棠望着天空,那里有一朵形状奇怪的云。
“如果我当时第一时间去给他买抑制剂,而不是躲在卫生间里发抖,可能一切都将不同。”
“这不怪你!”蔚枝紧紧抱住他的狐狐,“不管是谁遇到那种事都会慌乱的,如果是我可能直接就吓傻了……你当时也是个孩子啊,这不怪你!!”
段惊棠笑了笑,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件事,或许他也可以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从那以后,敖凛整只妖就变了。”
后遗症带来的不只是身体上的变化,还有精神和心理上的痛苦。
而段惊棠的拒绝无疑加重了这种痛苦。
这种痛苦让敖凛变得偏执,多疑,暴躁易怒,甚至有伤害自己的倾向。
身为私生子的敏感自卑,后遗症带来的心理压抑,被挚友拒绝的悔恨伤痛,再加上烛龙族某些不怀好意者故意的挑拨离间。
这一切,叠加在一起,被压抑的情绪不断放大,最终压垮了敖凛。
“阿凛病了之后,敖家就限制了他的自由,我和贺离想了很多办法,始终见不到他。”
“那段时间,我患上了失眠症。”
痛苦的不只敖凛一妖,还有因为懊悔与自责彻夜难眠的段惊棠。
“三天三夜没合眼之后,我哥逼着我吃了一片安眠药。”
“如果我知道那天夜里阿凛会联系我,我绝对不会睡,绝对不会。”
清晨时分,沉睡中的段惊棠突然惊醒。
他像有什么预感一样,抖着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看到了上面来自敖凛的几百条未读消息。
点开的瞬间,一片鲜红刺痛了段惊棠的双眼。
阿棠,我偷到了手机。
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吗。
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睡了吗?
你没睡吧,你只是讨厌我了吧。
像我这样的妖,的确应该被讨厌。
为什么不来看我?
姑姑说,你和贺离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大家都忘记我了吗,你们也是吗?
或许,死会比较好吗。
阿棠,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还是你知道,只是故意视若无睹?
也对,你是段惊棠啊,你不是别人。
你的视线,从来不会在我这样的妖身上停留,对吧?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看我一眼呢。
啊,我知道了。
【图片】
阿棠,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鳞片。
【图片】
之前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来过一点,你说好看,像红宝石。贺离开玩笑说要给我拔掉,你还揍他了,你记得吗?
【图片】
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钟,我就拔掉一片龙鳞,我把他们收集起来,送给你,你会喜欢吗。
【图片】
喜欢你。
【图片】
喜欢你。
【图片】
喜欢你。
……
【图片】
喜欢你。
【图片】
阿棠,别忘记我,求你了,不要忘记我。
……
蔚枝从来不知道,十二月的风,原来这么冷。
他望着身边的妖,一时竟吐不出半句安慰的话,语言的苍白无力让他如此疲惫。
“417片。”
段惊棠道,“他拔掉了417片龙鳞,他的每一句话,那些鳞片的形状和上面沾染的鲜血,我记得清清楚楚。”
蔚枝抱住段惊棠,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那么用力。
良久。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们的错,他只是病了。”
段惊棠闭了闭眼睛,他想说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可他不能。
他不能欺骗蔚枝。
他有关系,他没过去,他迈不过那道坎,他这些年一直停留在原地,他无数次抬起腿,在看到床头那张合照时又无力地垂下去。
直到现在,他看到“喜欢你”三个字时,还会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这是他最脆弱,最难以启齿的一面。
今天,他全部剖开来,给蔚枝看。
“后来呢,阿凛……走了吗?”
“嗯。”
敖凛本就是敖家的私生子,虽然不至于见不得光,但出了这样的事,敖凛的父亲觉得面上无光,于是在敖凛伤口还未痊愈时,就把他秘密送出了国。
到如今,已经四年了。
蔚枝努力鼓舞精神,“现在他回来了,说不定,说不定他的病已经好了呢!”
段惊棠笑了笑,“这是我每天都期望的事。”
“反正我相信阿凛。”蔚枝用力揉了一把小九,“我觉得他是个温柔但有力量的小龙龙!”
段惊棠唇角轻扬,“确实呢。”
“不过,敖傲又是怎么回事啊?”蔚枝微微皱眉,“他的腿……”
“是我打断的。”
段惊棠的声音很平静,至少听不出悔意。
“他绑架了我妹妹。”
敖傲是敖凛同父异母的哥哥。
大概是族里独生子的缘故,虽然敖凛是父亲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敖傲意外地疼爱这个弟弟,兄弟两个感情非常好。
敖凛出事之后,敖傲几乎疯了,他是个直脑筋,只有武力值满格,其他都为负的那种。
于是他把目标对准了将他弟弟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开始疯狂报复段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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