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身作为秘密机构的特殊性,如果锦衣暗卫的身份在曝光之后,当事人如果不能成为“自己人”的话,通常那就一定是要被灭口的。
眼下张丹枫的两难之处在于,他对于张知秋的了解尚在进行之中,对于如何与之进行相处尚未能够定论,但当前的形势却又容不得他再多做犹豫。
就在这段时间双方交谈的过程中,张丹枫已经以多种隐秘的手法发出了召集部下的指令,但却根本没有任何地反馈!
与此同时,张丹枫也还惊骇地发觉,自己所中的“消气散”威力之大甚至还在江湖传言之上!
只是在这短短地一段时间之内,张丹枫的内力已然持续地消散了有九成以上,这也让他骤然间意识到,有意在进行拖延时间的,其实并不只是自己,这个风度翩翩的罗大佑也是正有此意的!
“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隶属于南衙!”感受着自己越来越为虚弱的身体,张丹枫终于不再犹豫地开口了。
在锦衣暗卫的内部,其不成文的规定是:在任何情况之下,以保命为一级优先权限!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锦衣暗卫的人基本是以各种各样的掩护身份散布在各地的,其中不乏有各种“贱民”的身份,在许多时候,这些身份根本不能对当事人提供足够的保护。
因为锦衣暗卫的总部设在位于北京南部天津卫的锦衣卫指挥使衙门总部,因此在锦衣卫内部也习惯以“南衙”来作为对其的代称。
还是因为其工作的特殊性,如果要法办锦衣暗卫,那便必须由南衙来出具“勘合”,否则作为当事人的锦衣暗卫是可以拒捕的,并且南衙日后还将追究另一方的责任。
所谓“勘合”,就是一种特殊的文件,由锦衣卫经历司一个设在南衙的特别部门编撰文簿,编立字号,由南衙主管官员用关防盖半印,称勘合文簿。
所谓“关防”,也就是公章。
古时符契文书上盖印信、分为两半,当事双方各执一半,用时将二符契相并验对骑缝印信作为凭证,这就是“勘合”,凡调遣军队﹑车驾出入皇城﹑官吏驰驿等均须勘合。
在明朝,勘合用于边戌调遣,有调军勘合和军籍勘合;清代官吏使奉差出京沿途用驿站马匹,须查验邮符,亦称勘合。
换句话说,如果罗大佑拿不出掌管在锦衣卫南衙手中的那张盖有半个公章地原始文件来的话,身为锦衣暗卫的张丹枫是可以拒捕的。
“仁和堂资敌蒙古林丹汗于前,勾连蛮族合流于后,罪证确凿,其罪当诛!”出乎张丹枫预料的,罗大佑在阴沉着脸略一沉默之后,却是并没有理会自己所言。
张丹枫始而大惊,继而大怒,但接下来便是一种彻骨的深寒!
自己已然亮出了锦衣暗卫的身份,但对方却是似乎要不管不顾地一意孤行,这已然不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行为,张丹枫此刻的第一反应,便是职业性所导致的深深地怀疑!
首先便是怀疑此人的身份:张丹枫虽然知道锦衣卫中有罗大佑这么一个人,但是却并不认识此人,这是第一个疑点。
通常而言,锦衣卫在抓捕内部人员时,都是会派出能够认识对方地人员的;张丹枫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此产生怀疑,也是介于锦衣卫目前窘迫的处境所致,毕竟太多的锦衣卫人员已经是遭到清洗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锦衣卫的号牌也并不能够足以证明一个锦衣卫的身份了:除却那些仿制品之外,在三年前也有相当一部分的锦衣卫号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但随着大批人员的非正常失踪与死亡,这些事情已然是不可考究了。
其次,张丹枫更为怀疑的是此人的动机。
一个人干某一行的时间长了,那么便会培养出一种特别的“职业气息”,张丹枫便可以从眼前地这个罗大佑的身上,感受到那种非常熟悉地、锦衣卫所特有的“职业气息”。
如果罗大佑的锦衣卫身份没有问题的话,他这么违反规定地一意孤行,那么他的做事动机就相当地可疑了!
虽然有着高山大海般的民族仇怨,但是当历史的脚步迈入崇祯年间的时候,随着大明国势的日渐衰微,由利益所驱动的“明奸”已经是日益地多了起来,这一点身为锦衣暗卫的张丹枫感受的尤为明显。
做为锦衣暗卫,张丹枫当然是不可能去真正地资敌;事实上,多年以来,张丹枫以仁和堂为掩护,一直在以假冒伪劣地低价药材在阻止着药材向草原部落的流动。
凭借着大量地造假所带来的价格优势,仁和堂几乎垄断了北方地药材出口,而张丹枫所最为擅长的,其实便是制作各种尖端假药。
与一般地假药贩子所不同的是,张丹枫除制作那些彻头彻尾的假货之外,最为擅长的却是制作货真价实地“假药”。
作为药材,大多数的药用植物都是必须要经过处理之后才可以入药的,这个处理的过程称之为“炮制”。
对于中药而言,除药材本身的品质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这个“炮制”,一批药材药效的高低,与其炮制质量的高低是分不开的。
一般来说,高水准的“炮制”不仅能够充分地发挥出药物的疗效,还能有效地降低和遏制其对人体有害的成分。
反之,粗制滥造的“炮制”,不仅仅会使药效降低,甚至还会造成毒害——这样的药材在中药中并不少见,许多的医疗事故也便是由此而来。
张丹枫所最擅长的,便是进行这种有害地“炮制”:不仅外形上要足以与上品地炮制品相媲美,药效也是一样地强大。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它的毒副作用也同样会极其地强大!
一般来说,除非使用这种药材的人身体极其地强壮,否则这些药材所带来的毒副作用,足以引发其他地并发症而助其一路归西了!
当然,如果是知悉了这些药材所带的药性之后,这种毒副作用是完全可以中和与避免的,但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那就只能是杯具接杯具了!
事实上,在改变了炮制的方式方法之后,药材地药性已经大为不同,尽管外形相似,但这些药材已经与原来的品种有了极大的差别,甚至可以当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药材来使了!
换句话说,张丹枫这就是一种“明谋”:哪怕是被人发现了,那也是医生辩药不明的过错,跟他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在进行这些各种造假炮制手段地尝试中,张丹枫也积累了许多有益的经验,创新和发明了许多全新的炮制方法,有许多是可以有效地提升药材地品质的。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仅仅只是张丹枫一个人所做的,但是这些成果却是只有他一个人得以全部掌握:作为一名锦衣卫百户,张丹枫有着与其同僚不相上下地狠辣!
事实上,那些不够狠辣的锦衣卫,也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那些在锦衣卫挂名领工资的勋贵子弟除外。
不怎么为人所知的是,除了贩卖假药,张丹枫还负责在向草原散播毒药,相较于物价高昂的假药,仁和堂所提供给各个走私团伙的各种毒药价低质高,有效地促进了草原各部落地各种毒案频发。
在许多时候,一包毒药便可以使一个部落的牛、羊、马匹死个精光,这种便利使的草原部落间在解决自己仇怨的时候,又多了一种有效而可靠地选择。
一般而言,草原游牧部族——无论是鞑靼人、蒙古人、还是蛮族人,尽管对于汉人都是没有分别地极其残暴,但是唯有对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游走于草原的汉人商贩。
对于商人,绝大多数草原部落不仅不会伤害,很多时候还会予以保护,并征讨那些抢劫、屠杀商人的部落和马匪们。
“仁和堂只是制作与经销药材,从来没有参与向敌国走私的行为!”感受到罗大佑深藏不露地杀意,张丹枫紧张之余也只能是进行认真地自辩。
当然,所谓地说什么“从来没有参与向敌国走私”,这当然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不过,由仁和堂所直接进行的那些走私活动,却基本都不是以获得经济利益为目的的。
作为锦衣暗卫,张丹枫深知什么事情可以做而什么事情不可以,在向草原走私药材的渠道上,除自己所保留的两条高端线路之外,仁和堂完全是依托那些真正地走私贩子们来行事的。
事实上,在所有仁和堂向草原输入的药材中,唯有自己所掌握的这两条走私途径才是全部货真价实的药材,但数量就非常有限了,仅以能够维持这条渠道为最低标准。
也正因为如此,在诸多的向草原走私药材的商人中,锦衣暗卫的这两条线丝毫都不引人瞩目,除几个极其资深、且耳目众多地大走私团伙之外,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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