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巨大空白
钱不离知道所谓的争夺民心主要是看谁能把自己包装得更完美一些,而争夺的手段双方却是同样血腥的,钱不离在叱咤风云的时刻还要高举着姬胜情的大旗,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争夺的资格,最起码,在名义上他没有争夺的资格!
粉碎这个世界的规则很难,钱不离的敌手太过强大了,而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让人们接受自己的规则更是难上加上!靠枪杆子打天下,但不能靠枪杆子治天下,钱不离那个世界的一位伟人已经把其中的道理说得很明白了。
钱不离一直在为如何创立自己的规则而头疼,他有想法但没有具体的办法,只能牢牢抓住已经控制在手的权力、死不放松,月色公爵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钱不离突然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诞的办法!
这个世界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过去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了解了姬周国的格局之后,钱不离总是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具体缺少什么,钱不离想不出来。
现在钱不离猛然醒悟,原来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姬周国各州、各城、各县的人们所供奉的往往是各地现实中曾经出现的英雄人物!各式各样的神灵显得非常杂乱。
就以姬胜情为例,她信奉的是姬周国开国的先祖,她没事的时候总是祈祷她的先祖会赐给她好运;程达信奉的是他的家乡一个为民做主、最后被贵族们联合起来害死的清官;而土族人信奉的是一个曾经统一了土族的英雄、沙摩柯。
姬周国还有很多人宁愿相信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也不相信所谓地神灵,虽然传说中整个大陆全本是一片混沌,后来被数十个巨人般地天神劈开才有了天地万物,但数千年来,再没有人见过神迹,这种信仰就慢慢淡化了,百姓们宁愿去信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英雄,也懒得去对一些似有似无的神灵们跪拜了。
当然。信奉传说中神灵的也有。不过也是按照地域划分的,水多的地方人们信奉水神,山林中的人们信奉森林之神,平原上的人们信奉大地之神,而贵族们大多信奉地金神实际上和财神差不多,士兵们往往容易信奉火神,他们认为战火燃烧的地方就会有火神存在。总体来说,不过金、木、水、火、土五种。
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人们功利心比较重,信仰的地理格局化让宗教难以形成势力,如果有人把福州的土族英雄沙摩柯搬到宜州去,不被人打个半死才怪,而各国的政府也从来不干涉百姓的信仰,在他们即得利益者地眼中,那只是聊以自我麻痹的东西。
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意识到宗教中蕴涵的毁灭力量。钱不离可知道,在他那个世界,几乎所有挑战原有规则的人都要利用宗教,斩白蛇地刘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一直到最后、那被形容成脚底有七星天子痣的努尔哈赤,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打扮成天意的象征,如此才能得到民心。
欧洲地历史更不用说。世袭的王权必须要在教皇面前低头,混战也好、内乱也好,国王们可以勇敢的把另一个国家的国王杀死,但绝没有一个国王敢把手中的利剑指向教皇。
宗教,在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空白!钱不离的手指在发颤,他的眼神也略有些迟滞,只要能把宗教这个东西利用好,绝对会成为他钱不离叱咤风云的翅膀!以前所担忧的问题。在宗教的影响下,不会再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钱不离想在姬周国国内四处点火,但怒火燎原是非常可怕的,钱不离又担心自己将来也毁于火中。在福州他可以命令孙仲德抢先动手,挑起阶级矛盾,一方面打压当地贵族和土族豪强的势力,一方面轻轻松松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可惜相同的办法不能反复使用,那样早晚会被人抓住把柄。
宗教自古以来就是暗中操纵百姓的无上利器!有了这把利器护身,总不会伤及到自己了吧?钱不离紧张的思索着。
房间外,警戒深严,数十个亲卫护在房间的周围,程达也从叠燕楼回来了。统领大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就象失了魂一样,一路上走来默默无语不说,进了府门的时候竟然没有下马,直接就往圆门走,差一点就撞到了圆门上,这些表现都让程达万分担忧,他追问过刘佩凡几次,月色公爵都和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惜刘佩凡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他什么也没听到。
浮柔和柯丽远远的躲在花园里,一边紧张的看着房门一边低声哭泣着,她们之所以躲到这么远,正是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影响到钱不离。
钱不离对她们一直是很温柔的,但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却粗鲁的推开迎上前来的柯丽,冷声命令她们离开房间。当然,纯真的柯丽不会因为受到了委屈而抱怨,她是真心的在为钱不离担忧。
凭这些人的心智无法意识到,此刻,阴谋家钱不离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的利器!改变,将从今天开始……
屋下,钱不离还在思考着,利用宗教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但是新的难题又来了,第一批发展的骨干一定要是福州集团的高层将领,最好把贾天祥也拐进来,不过这些人或长于战术、或精于政略,都是人中的尖子,一个什么样的圈套才能把这些人全都骗住呢?
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所以他虽然不想大费周折、搞出一场堪称完美的骗局,但怎么也要说得过去,不能短时间内就被人看破。当然,钱不离心中有数,就算被杜兵等人看破了,他们也会尽全力捧自己的场,不过这里面涉及到自己的尊严,前面说了,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
时至黄昏。房门在众人的凝视中缓缓打开了。钱不离带着满脸的疲惫走了出来,他确实累坏了,只是在宗教中建立一种怎么样的格局的问题,他就反复思量了很长时间。
远处的浮柔和柯丽象乳燕投林般向着钱不离冲了过来,浮柔毕竟是成熟女孩子了,她不好意思跑得太快,柯丽全没有任何顾忌,不过她冲到钱不离身前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不语,她地眼睛早已变得红肿起来了。
“小家伙?谁欺负你了?”钱不离奇怪地看着柯丽的眼圈,工作已经完成,前途是大好的,钱不离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的,他回复了正常。
柯丽的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几滴眼泪。她想扑到钱不离的怀里去,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天真无忌的柯丽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低下头去。用脚尖轻轻蹭着地上地石子。
“大人,您没事吧?”程达轻声说道。
“没事。”钱不离一笑:“有些事情一时没想通,现在已经没事了。”
程达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程达,那些贵族们是怎么处理的?”
“末将已经让人把他们都关在楼里了。那个……公爵大人的几个亲卫久不见公爵大人回去,想强行冲出来,都被我们的人打伤了。”
“严重么?”
程达笑道:“弟兄们都没有下重手。”
“那就好。”钱不离点点头:“我休息一会,还得去和那些贵族们谈谈,总关着他们也不是回事,至于那位公爵大人么……呵呵,先关上两天再说吧。”
※※※郑星朗、秦冲带着两千骑兵直往赤水镇而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为了减少损失,必须要有任帅的第一团协同作战!虽然说福州军的后路被切断了,这个消息传到福州后会引起一定地恐慌,但战争是急不来的,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就要稳打稳扎。
双方的实力相比,差距并不是很大,铁浪军团的骑兵也算是经验丰富地骑兵队了,不过福州军有了黄立平和余楚杰的加盟,以有心算无意,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福州军这一边!
郑星朗令黄立平和余楚杰连发急文,传报张陵一部已经在洋河全歼钱不离的主力,任帅无心作战,带领第一团南下,为了不让福州的溃兵为害乡里,要求骑兵队北上,务必在上思镇一带和他们完成合围,全歼任帅地第一团。
催命的急文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因为这种结果本就在他们的计划和预料之中,铁浪军团的骑兵紧急出动,直奔上思镇而去。
当他们赶到上思镇之后,发现上思镇已经被人抢掠一空,到处都是残破的断壁,和没有燃尽的火头,满镇也找不到一个百姓。铁浪军团的主将张陵早已在洋河战死,他们的副将以为这里刚被任帅地败兵洗劫过,他命令大队人马驻扎不动,小队人马向四下展开搜索,试图找到任帅的痕迹。谁知斥候们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任帅的第一团正驻守在前方十里处的仁化镇,后面他们在赤水镇征集的粮草则被举着‘郑’字大旗的骑兵队打散了。
如果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能当机立断,或者他的胆子非常小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跳出包围圈,可他的胆子偏偏不大也不小,正儿八经的调集将官研究对策,最后的机会就这么丧失了。
粮草被劫没有什么关系,骑兵队每一个士兵携带的口粮都足够食用七天以上,所以那副将还算是镇定。接下来斥候们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西方的尾山峡谷被人用石块堵塞了,尾山上还驻守了上百个士兵,往东面走倒是有路,但东面的尽头是南岭,往东撤退是被人赌死的。
东西无路、南北为难,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下达了一个最错误的命令,他竟然收拢斥候,让士兵们抓紧时间扎营休息,其实他想法倒是不错。不管从那边杀出去。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
扎营半个时辰之后,将近二百匹战马在痛苦的嘶叫声中倒在了地上,前后相连倒下的还有一百余名士兵,更多地战马和士兵出现了腹痛难忍地症状,随队的两名军医经过检查发现,镇中前后十七口井,有十三口井都被人下了毒,没有被人下毒的几口井都分散在他们设立的临时军帐四周。
汲水防毒是军队最基本的常事。毒不难防范,但难在能一丝不芶的防范!镇中只有几间没被焚毁的房屋,而且房屋很高大,都是用砖块垒造的,依照以往地惯性,临时军帐当然要设在这里,这样中军的预备队既可以随时支援前军。也可以随时拨往后营。
随军的两名军医自是跟着中军行动的,他们检查过四周的几口井之后,没有继续检查下去,这支骑兵队虽然经验丰富。但也有一年没有参加过战事了,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养出惰性。临时军帐四周的几口井没有事,他们就想当然地认为别的井也没有事。
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看着眼前的惨景。不由得暴跳如雷,当即下令执行军法,斩杀了那两个不负责任地军医。可惜大错已经酿成,杀人也无法挽回了,中军的预备队成了名副其实的预备队,前军、后营的士兵不死即病,近乎丧失了一半地战斗力。
过了提心吊胆而又平静的一夜,那副将命令全军整备。所有不能动弹的人都留在上思镇,他带着一千三百余名骑兵直扑北方的仁化镇,试图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任帅却带着第一团的士兵们忙了一夜,他知道对方冲击骑兵和冲击步兵之间,有很大可能选择自己的第一团,钱不离那‘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语录,早已深在人心了,第一团的所有士兵没有人敢怠慢,一层又一层鹿角、一层又一层绊马索把整个仁化镇围了个水泄不通,期间还夹杂着无数个大大小小地陷坑,就连营塞内的栅栏都造了两层。
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吃了个天大的亏,那副将看到怀化镇的外围,就知道靠着骑兵队根本没办法冲杀进去,遂把注意力转向了怀化镇的外围。但是郑星朗等人选择这里摆出了战阵,他们自然早已摸清了地形,才把铁浪军团的骑兵引到上思镇的。
怀化镇一面靠山、一面靠水,镇的西面是尾山,尾山是一座只有只有十余长的小山脉,状如牛尾、走向为南北,南面到上思镇、北面的牛尾则落在怀化镇的西面,山虽然不太高,但坡度不小,战马是上不去的。怀化镇的东面是一个狭长状的小湖,湖水也不深,可淹死人是没问题的。
那副将知道,自己的生路就在怀化镇西侧到尾山之间三百余米宽的甘蔗地里,他已经无心恋战了,只要能带着骑兵硬着头皮从那里冲过去,就能逃出生天,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活着出去,那得看个人的运气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先派出斥候去打探,可惜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军鼓声,他明白这是敌军的骑兵队包抄上来了,敌军分成两路,他击北则南应、击南则北应,偏偏他的骑兵队昨天还中了毒,一千多的骑兵实在无法分兵阻击了,无奈,他只要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冲进甘蔗地,去试探敌军的虚实。
其实任帅的兵力非常空虚,别看怀化镇的外围一副守备森严的样子,营塞内旌旗飘展、鼓声阵阵,实际上看守大营的士兵不过四百人,主力都在甘蔗地的后面等待着。任帅相信对方绝不敢冲击本阵,何况他们埋伏的地方就在镇子傍边,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稍有异动,他可以在对方毁掉怀化镇外围设施之前,赶回营塞内。
铁浪军团的骑兵小队先是很谨慎的对着甘蔗地进行了几番盲射,然后才走进甘蔗地中,当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站在镇中哨栏上的福州军士兵吹响了哨子,无往不利的箭营一次覆盖射击,射出的箭矢象雨点一样盖进了甘蔗地里,幸免于难的骑兵们向前冲去,又先后掉进了陷阱,残余的几骑刚冲出甘蔗地,就被一排长刀手给瓜分了。
铁浪军团的副将见对方的弓箭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眼中凶光大起,甘蔗地的后面有什么他看不见,但身后逼进的福州骑兵他看得见,他不敢往未知的地方冲杀,索性带着全军迎上了福州的骑兵。
福州骑兵看到敌军迎上了自己,不战反退,如潮水般在郑星朗的指挥下撤退了。
在福州骑兵撤退后,铁浪军团骑兵队拼死的决心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毕竟没有人愿意死,那副将看到士气有些低落,遂命令全军回到上思镇休息,午后再战,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出包围圈,这是他的决心!
等他赶回上思镇才发现,他留下的那几百个、原以为福州军能妥善安置的病号们真的被很‘妥善’的安置了……所有人全都被砍下了首级!那副将破口大骂福州军的狠毒,并趁机鼓舞部下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人都是这样,他只看到了福州军的残忍,却忘了自己带兵冲进赤水镇时的那场大屠杀。
休息了一会,那副将突然震惊的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兵捂着肚子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一番忙乱之后,原因终于找出来了,原来福州骑兵撤退的时候,在那四口还可以引用的水井中下了毒,相同的招数重复使用,有时候总是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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