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话虽如此,然此役系朝廷应突厥沙钵略可汗之请,对西突厥发动的首次进攻,胜负不容有失,是否需另派大将前往统军,容朕再想想吧。”杨坚说着,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视杨广,问道,“天到这个时候,你进宫来求见朕,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回禀父皇。五年前儿臣奉父皇诏旨,主持清查会真大师横死一案,虽将暗害会真大师的真凶冼花儿捉拿归案,但此案的幕后主使——南陈‘雁巢’的大头领关自在至今仍面目不清,下落不明,因此,恳请父皇诏准儿臣继续清查此案,以期揪出关自在,拔掉南陈安插在长安城内的这根暗桩。”杨广抱拳答道。
杨坚不无惊诧地望着杨广,略一沉吟,开口说道:“朕已决意采纳你的建言,用兵西疆,助摄图攻灭阿波部族,摄图得到朕的答复后,必不愿再在长安滞留,多则五六日,少则三两天,就会向朕告辞,返回塞北去的。昨日沙苑围猎,你也看到了,摄图有意在朕面前炫耀其箭法、武力,其虽已称臣,但尚胸怀异志,不可不防。为此,朕已命虞庆则、长孙晟二人亲自护送摄图返回突厥,并暂代你镇守北境,修固长城,以防不测。你与父母、妻儿经年未得团圆,此次就留在长安多陪陪家人吧,暂不必再办新的差使。”
“父皇,摄图初附,其虽怀异心,但短期内尚不至反复,因此,三两个月内,儿臣留在朝中,北境应无大碍。然关自在一日不除,儿臣心中宿愿就一日未得了却,倘若它日父皇一旦决定兴兵灭陈,完成统一大业,不尽早将关自在这根暗桩连根铲除,后患无穷啊。儿臣这几年人虽在并州,但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能为父皇,为朝廷去除此一心腹之患,拳拳之心,还望父皇体察。再者,清查杀害会真大师的真正元凶,本就是五年前儿臣未曾办结的一桩差使,尚请父皇开恩,准许儿臣将这桩差使办结吧。”
“今日你来临德殿求见朕之前,可是已到正阳宫见过了你母后?”杨坚并没有立即答复杨广,而是返身走到他面前,问道。
“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今日原是受长姐之托,前往万善尼寺劝说司马珞回宫居住的,因在寺中发现了些蹊跷之事,这才进宫求见母后,当面打探个中原委。经母后向儿臣......”
“不必说下去了。”杨坚果断地抬手制止了杨广,说道,“你既已去过了正阳宫,想必你母后已向你交了底。此时你来临德殿见朕,多半也是你母后的主意。唔,你出镇并州的这几年时间里,一直由你大哥主持清查南陈安插在长安的眼线、细作,尔今正值朕下旨推行大索貌阅,重新核定人丁户籍不久,朝廷又即将用兵西疆,诸事都需你大哥主持实施,你既有心将五年前的那桩差使继续办下去,就帮你大哥分担些吧。”
“父皇是授权给儿臣,诏准儿臣继续清查关自在了吗?”杨坚答应得如此爽快,实出乎杨广的意料之外,不禁脱口问道。
“你现在就可以去东宫面见你大哥,由他当面向你详细介绍一下这几年朝廷清查南陈细作的进展情况了。但是,你要记住,在你居留长安期间,须得早晚入宫来向父母请安,日常在府中照顾好妻儿,这才是你此次还朝来需办好的首要差使。”杨坚嘴角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叮嘱杨广道。
“儿臣都记下了。”杨广喜出望外,朝杨坚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就向殿外跑去,跑出去几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身向杨坚请求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皇成全。”
“说吧,什么事?”
“儿臣想请父皇开恩,保全下司马珞的一条性命。”
“关于司马珞执意出宫出家及出宫后的种种举动,你母后和丽华不曾向你说过吗?你为何又来求朕保全她的性命?”杨坚才舒展开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下来,不悦地问道。
“司马珞固然有错,但请父皇念及她尚年幼,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暗中挑唆,才铸下大错,且她身为前朝皇后,又与长姐有婆媳的情分,如今既已身入佛门,就请父皇格外开恩,留下她的一条性命吧。”杨广无视父皇阴沉下来的脸色,替司马珞分辨道。
“丽华托你去万善尼寺劝说司马珞回宫居住,她被你劝动了吗?”
杨广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补充道:“儿臣曾向长姐进言,劝说长姐接受大隋公主封号,以逼劝司马珞回心转意,长姐倒是没有当面回绝儿臣......”
“丽华没有拒绝接受大隋公主的封号?”杨坚目光一闪,将信将疑地问道。
“是的,并且据儿臣亲耳听到,长姐不止一次地称呼父母为父皇母后,再不像五年前那样了,对弘圣宫值事之人称呼她为公主也没有加以申斥。”
“好吧。倘若丽华肯回心转意,接受大隋公主的封号,朕顾及于她,可以考虑留下司马珞的性命。”
“谢父皇恩典。”杨广高兴地向杨坚施了一礼,转身向临德殿外跑去。
“苏仪儿。”杨坚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向陪侍于殿内的亲信宦者苏仪儿问道,“你觉得阿纵方才所说有可能吗?”
苏仪儿明白皇上问的是杨丽华能否接受大隋公主封号一事,忙赔笑答道:“乐平公主本就是皇上、娘娘的亲生骨肉,哪儿有不遵奉皇上、娘娘心意行事的道理呢?”
“你这奴才,专会顺着朕说话。”杨坚面露笑容,嗔责苏仪儿道,“你这两天去万善尼寺走一趟,传朕的口谕给寺中住持心严,要她设法将司马珞安置到歧州的天台寺去。”
苏仪儿得了杨坚的吩咐,却迟疑着问道:“要是心严问起娘娘是否知道此事,奴才该怎么回话呢?”
杨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声没吭,径直迈步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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