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小和尚
“笃笃笃……笃笃笃……”
“谁啊?”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妇’瑟缩地从‘床’上爬起,心道:“风雪‘交’加还有人登‘门’,不会是‘蒙’元狗吧?”
“好心的人家,小僧是来化缘的。”一个怯生生的男子声音说道。
少‘妇’心头火起,怒道:“走开走开,这世道,我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粮供你这尊和尚?”
‘门’外的和尚似乎委屈的快哭了:“‘女’施主您行行好吧,我师父生病了,附近的人家都不愿意开‘门’,求求您了……”
少‘妇’听着‘门’外情真意切的稚嫩声音,心下登时软了。自己的丈夫被‘蒙’元‘抽’去做了壮丁,转眼三年,音讯全无,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蒙’元压榨华夏百姓,民不聊生,身为华夏子民,如果再不互帮互助,恐怕真要世世代代成为‘蒙’元国的奴隶了。这和尚应该是附近那座灵觉寺来的,罢了罢了,就做回好人吧。
少‘妇’理了理眉边‘乱’发,“吱呀”一声打开了‘门’,眼睛登时一亮。
站在‘门’外的是个浑身上下裹着白衣的少年和尚,站在风雪‘交’加的泥泞土地上,看上去却十分奇怪的一尘不染。小和尚面目俊朗,五官清秀,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额头之上有一个“卍”(音同万)字香疤,乍一看去,给人一种温暖阳光的感觉。
小和尚‘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举起同样干净的铜钵,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好,小僧猜您的心灵定然如您的面容一般出尘脱俗,种善因得善果,求您施舍小僧一个窝头吧……咦,里面在煮什么,好香啊……”
少‘妇’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哎,哪有这么轻薄的小和尚,外面风雪‘交’加,你还是先进屋来吧。”
小和尚闻言合十笑道:“善哉!如此,小僧恭敬不如从命了。”
过了盏茶时分,小和尚一只手托着一钵热气腾腾的汤走出少‘妇’的家,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光头上留有余香的‘唇’印,喝了口热汤,自顾自的笑道:“今天行大运,这家居然在煮野兔汤啊,嘿嘿,清规戒律,总大不过人命吧,饿死了还怎么参悟佛法……想起我要‘肉’汤时主人家瞪大的眼睛,就觉好笑。”
走出两步,小和尚又苦道:“不过,这野兔汤师父可不会喝,拿了回去,师父丢掉,‘浪’费粮食,要入饥饿地狱,如此,岂不是更造恶业,反正师父身子好得很呢,就由我道莲来替他老人家进补了吧。”
说着,道莲咕嘟咕嘟喝起了野兔汤,正在大快朵颐间,却见道旁一只独眼野狗睁着一只泪眼,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看。
道莲见状,叹息道:“罢了罢了,见者有份,来。”他将盛有半钵野兔汤的铜钵放在了野狗面前,笑着说道:“吃吧。”
独眼野狗抬起鼻子嗅了嗅,便伸出血红的长舌头,贪婪的卷着‘肉’汤,喝完后,还不忘用舌头将铜钵里里外外‘舔’了个干净。
道莲捡起铜钵,拍了拍野狗消瘦的头,笑道:“‘乱’世之中,咱们生存不易,好好活着吧,小僧去也。”
独眼野狗似乎听懂了一般,吠叫了两声,算作回答。
道莲一笑,便起身走了。可方才走出两步,却双眉一轩,随即隐身一处矮墙之后。
一队‘蒙’元士兵穿着皮裘,戴着毡帽,手握朴刀利剑,有说有笑的走入村子。只听其中一个‘蒙’元士兵说道:“格老子的,被派到这穷地方收粮食,也不知道有没有油水,惹急了老子,随便煮一个华夏的贱人打打牙祭。”说罢,众士兵皆哈哈大笑。
道莲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万物皆空,万物皆空,小僧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这就要回寺里做晚课了。”说着,起身就‘欲’偷偷开溜。
正‘欲’离去,却听到那对‘蒙’元士兵喊道:“哈哈,这家再煮什么‘肉’,好香啊,快去看看!”接着,“哐当”一声,木‘门’便被两个‘蒙’元士兵合力踢开。
“啊!”一声‘女’子尖叫响彻村中,接着传来众士兵的‘**’笑声。
道莲眉头一皱,自语道:“欺负小僧的恩人,这可不大好,种善因得善果,这可不是一句诳语啊。”
屋子里,一个‘蒙’元士兵在找容器舀汤喝,另外两个士兵在撕扯少‘妇’的衣服,正在少‘妇’尖叫声中嘻嘻哈哈的士兵们突然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之后不约而同的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右手。
一个铜钵竖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个白衣小和尚合十站在‘门’口,口宣佛号,面‘露’微笑。
少‘妇’看见道莲,彷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高声叫道:“小和尚,救救我!”
道莲笑道:“诸位军爷,要想喝汤吃‘肉’,可要有礼貌才好啊,这一点,真该向小僧学学。”
“小秃驴,找死!”靠近‘门’口的两个士兵大怒,双双举起朴刀,向那颗光头狠狠砍去!
少‘妇’惊叫声中,道莲右臂白影一闪,两名士兵手中朴刀跌落,双双捂着肚子飞退,口中鲜血狂喷,跌在地上没了动静。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弃了手中物事,嚎叫着举刀扑来。
道莲双脚不见动弹,只见身前白影连闪,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之后,“叮叮啷啷”刀剑落地,一众士兵彷佛没了骨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瘫软了下去。
少‘妇’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小……小……大师,你……您莫非……杀……杀了他们?”
道莲慢悠悠地取出方巾擦了擦手,收好方巾,才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僧就当做好事,提前送他们往生了,转世也能少带些恶业,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些尸首,就劳烦施主找人把他们料理了,切记要干干净净。”
少‘妇’明白道莲是怕‘蒙’元报复,连口称是,跨过士兵尸首,就要拜倒,清莲急忙双手扶住少‘妇’,笑道:“施主不必拜我,施主种下善因,必得善果,事不宜迟,这些尸首,快快收拾了吧,今日之事,还望施主莫要声张才好,对了,这些士兵的衣帽也一并烧了,以免惹人非议,最近你们村子里的人最好外出避一避,小僧这就去了。”
少‘妇’哪还敢说个不字,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小僧,才急急忙忙去找相熟的邻居打理尸首了。
一座不起眼的古朴寺庙,静静地掩立在太行山脉之中的一处山谷里,参天的古木夹缝之中,‘露’出暗红‘色’的挑角与深灰‘色’的脊兽,更添神秘庄严之感。并不算很响,反而十分浑浊沉闷的古钟声,夹杂在鸟兽的叫声之中,显得和谐而自然。
道莲站在灵觉寺的山‘门’踏步之下,抖了抖双脚的灰尘,才缓缓进入寺庙,“灵觉殿”里,当中一个老僧须眉皆白,裹着黄‘色’的破旧袈裟,坐在蒲团之上,领着下首十数个年轻僧人诵读佛经。这个老僧,正是道莲之师,灵觉寺住持无戒禅师。
道莲脱了鞋,悄悄的溜到一个空着的蒲团之上,盘膝坐下,跟着诵起佛经来。
晚课结束,僧人们纷纷陆续对住持施礼并离开大殿,道莲正要开溜,却听无戒禅师苍老雄浑的声音响起:“道莲,何事误了晚课时间啊?”
道莲嘻嘻笑道:“师父,外面风雪‘交’加,路上湿滑,徒弟走的慢些……”
“撒谎”无戒禅师怒道:“以你的修为,还怕路上湿滑?过来!”
道莲无奈,只得移着小碎步,来到师父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响。
无戒禅师突然出手,抓向道莲下巴,道莲嘻嘻一笑,光头一偏,反来扣无戒禅师的右手,无戒禅师面‘露’微笑,手腕一转,“啪”的一声打在道莲手上。
道莲吃疼,“哎呦”一声叫出声来,转头就跑。
无戒禅师笑意更浓,仿佛十分享受捉‘弄’这顽徒的感觉。只见无戒禅师手一抖,一大串佛珠彷佛凭空而现,“刷”的一声,套向道莲的光头。
道莲“啊”的一声,连忙弯腰,右脚下意识的反踹而出。
无戒禅师“呵呵”一笑,佛珠凭空转向,套在了道莲的脚脖子上。那佛珠生出一股粘劲,紧紧地粘在道莲脚上。
道莲大惊,不顾形象的喊道:“要摔跤了,师父不要,衣服……衣服要脏啦!”
无戒禅师手腕一抖,道莲右脚受到牵引,跌了个四仰八叉。师徒这一番相斗,看似复杂,其实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道莲苦着脸坐了起来,无戒禅师弯下腰,靠近道莲清秀的脸庞,‘抽’了‘抽’鼻子,皱眉道:“道莲,就一日,你居然连破荤、‘色’二戒,不会是连杀戒也破了吧?”
道莲忙道:“师父,真的不怨徒弟,徒弟去化缘,那家刚好在做野兔汤,徒弟饿的急了,只得从权,那家‘女’主人看徒弟生的可爱,便亲了徒弟一口,徒弟已经勉力躲闪了……”
“那血腥气呢,你可别‘蒙’我,这腥气不像是野兽的”无戒禅师的眉锁得更紧了。
“是‘蒙’元兵”道莲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他们胡作非为,要玷污那家‘女’主人,徒弟一时气愤,便料理了他们,徒弟……”
“杀得好!”无戒禅师转怒为笑,说道:“杀得好!这帮‘蒙’元蛮子,毫无人‘性’,视我华夏子民如同走兽,我视他们,却连走兽也不如,除魔卫道,乃我辈本分,道莲,你跟我来。”
道莲不知无戒禅师要做什么,只得穿上了鞋,跟在师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住持的住房。
无戒禅师坐在木椅之上,道莲站在一旁,不知这个老和尚又在打什么算盘。
无戒禅师‘摸’了‘摸’胡子,说道:“最近右眼总是跳个不停,该不会是有什么灾持吧?”
道莲笑道:“师父多虑了,徒弟这就去给您取点泡过的茶叶来敷一敷眼睛,很快就好。”
“不必”无戒禅师接着竟然撕开了自己的被子。
道莲惊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不打算过了啊?您是要离寺出走吗?您留下我们这堆和尚,可怎么办啊?”
无戒禅师似乎没听到道莲的玩笑,从棉絮之中‘抽’出了两张叠好的泛黄纸张。
“师父,这是……?”道莲见到无戒禅师的怪异举动‘摸’不着头脑。
无戒禅师将两页黄纸递给道莲,说道:“道莲,这是一式掌法,可是不传之秘,你好生习练,定当受益匪浅。”
道莲讶道:“不对啊师父,有这好事,你怎么早点不拿出来,偏偏今日……”
无戒禅师‘露’出和蔼微笑,说道:“算起来,你今年也该满十六岁了,你虽放‘**’不羁,目无戒律,但本心纯净,深明佛理,以后,老和尚我时日也不多了,寺里的和尚们,就要‘交’给你了。”
道莲接过两页黄纸,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身子比牛还壮,再活个五六十年都没问题,责任‘交’接之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无戒禅师还要说话,却听‘门’外一个执事僧恭敬地说道:“师父,山‘门’外有个饿倒的少年,拉了两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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