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柏远脸色突变,急声问:“两万八千两银子都还了?你确定来还钱的人是我们侯府的人?”
赌坊掌柜笑道:“两万八千两可不是小数,难道有人愿意替侯府还钱吗?”
永宁侯府拖了这么久都没能还钱,偏偏昨晚把钱还上了。
这要说没古怪才是怪事。
“不可能!”任柏远一口否认,“我从没让人去还银子,我侯府根本……”
侯府没银子的事差点脱口而出,但他说不说都已经不影响了。
因为他若不是拿了侯夫人的嫁妆,哪来的银子去还这笔赌债。
任柏远也想通了这一点,脸色忽青忽白,拳头紧握。“既然你们都说是我拿走了嫁妆,那么现在嫁妆在哪?我总不能有本事让嫁妆不翼而飞吧?”
任柏远眼神一一从玲画还有这些丫鬟身上扫过,今日过后他要这些人的命。
“杨大人我永宁侯府敞开大门,让你随便去搜查。”任柏远冷笑,“我问心无愧,夫人的嫁妆我一个铜板都不曾碰过。”
任柏远说的斩钉截铁,仿佛受了多大羞辱的样子。
本来都怀疑是任柏远拿的人,又开始动摇了。
任柏远都敢让人搜查侯府了,没准真的没拿过嫁妆。
但这些也只是小部分人的想法,今日这么多人来参加寿宴,倒是看了一场大戏。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在没落定之前他们是不在乎的。
任柏远面上坦**,咬死了嫁妆不在手上,否则今日他就说不清了。
哪怕杨府丞真的敢搜侯府他也不怕,嫁妆早被宋云初转移走了,她竟然还想倒打一耙。
杨府丞面露犹豫,这一搜真要没搜出来什么,他的官职乃至他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大人,侯夫人的嫁妆在我的院子里。”
所有人都朝出声处看去,任老夫人惊慌地看向任柏川:“柏川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柏远死死盯着任柏川。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平响推着任柏川走到人前,任柏川死寂的眼神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继续道:“昨晚柏远将侯夫人的嫁妆都搬到了我的院子里,我的院子离西门近,你们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没转移走。”
任柏远盯着任柏川的眼睛,目眦欲裂。
他忽然明白了,今日他受人算计了。
只是他没想到任柏川竟然联合别人来算计他。
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怕死的不安宁。
杨府丞正要命人去查看,任柏远冷着脸忽然道:“今日侯府家中有事,就不招待各位了,改日本侯再登门道歉。”
任柏远当机立断,先将这些宾客请走。
哪怕损失些名声,只要没有石锤的证据,他就有办法压下去。
今日是他大意了,任柏川这个死人都敢算计到他头上了,看来他也不用活太久了。
任柏远眼神冷厉非常,任柏川静静地看着。
那个飘雪的日子里,任柏远将他推进湖中,他站在岸边看着他时,也是这种眼神。
仿佛他就不该是什么活物。
这么多年他被病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每一次母亲都告诉他,弟弟对他非常愧疚,这才将他的两个孩子接到名下抚养。
他一次次在深夜里想着,也许那日他是看错了。
但现在看着任柏远的眼神,任柏川才明白任柏远从来没后悔过,甚至恨不得再弄死他一次。
也许当年他死在那个冰冷的湖中,才是任柏远真正的目的。
“慢着。”任柏川突然开口,“弟弟这么着急将人赶走是怕什么吗?怕别人发现你抢了自家夫人的嫁妆?还是怕人发现你谋害自己亲大哥,夺取爵位?!”
这一声喝问如雷震,任柏川抓紧扶手,孱弱枯萎的身躯向前伸着,眼睛充血地盯着任柏远。
“川儿!”任老夫人忽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任柏川身边,看到他脸上阴冷凶狠的神情,又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才颤着声音问,“你刚才胡说什么?”
“当年若不是他推我,我这双腿怎么会废了?!”任柏川用力捶着自己毫无知觉,枯萎皱皮的细小双肢。“娘,我残废了十三年!我就快要死了!”
任老夫人眼眶含泪,声音发抖:“川儿……”
“就是因为这个人想继承永宁侯府的爵位,他便能将我推下湖中。寒冬腊月结了冰的湖里有多冷,娘你知道吗?”
“我一掉进去,冰冷的湖水立马灌进我的衣裳里,我太冷了,太冷了,我全身都冻僵了。我呼喊他,求他救我……”
“我的亲弟弟,就站在岸边冷眼看着我,他当时恶毒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也永远不会忘!”
任柏川一句句泣血般的话,让任老夫人心神震颤,眼泪汹涌落下。
“川儿,娘知道你受苦了,这些年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跟柏远没有关系啊。”
任柏远听到这话勾起了唇,就算任柏川说出当年的事实又如何。
没有人能作证。
任老夫人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旦任柏远的罪名落实,侯府的爵位在不在都不一定了,任老夫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晚年落入到如此凄凉的境地。
她的愧疚敌不过她的荣华富贵。
任柏川想拿亲情压她,替他作证,第一步棋就走错了。
任柏远无奈又悲哀地看着任柏川:“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年没能救你,但我从来没推过你,你一落水我就喊人来救你了。”
“你这些年有苦有怨,我都能理解。若是骂我几句,你心里能好受些,那你就骂吧。”
他说完强压住嘴角,只有任柏川看到了他的眼底抑制不住的笑意。
任柏远根本不怕任柏川揭穿他,陈年旧事,无人能作证。
若是当年任柏川就拆穿了他,他可能还坐不上这侯爵位。
如今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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