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疆怪物

今天讲一个老司机的故事。

这个老司机,真的是老司机,他叫光哥,十几岁开始跑长途,熟知各地的民俗掌故,亲历过各种诡异怪事,而且世事通达,看破而不说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还念高中,我们家在川藏交界处做工程,修复一座古庙,我在成都,和雅安一个姑娘谈恋爱。

雅安那个地方,雨水多,烟雨迷蒙,像江南一样,又是川藏交界,好多姑娘都是藏汉混血,宁静又妖娆,有点儿《红河谷》的女主角丹珠那种感觉。

那时候我还年轻,每周末从成都搭车去雅安看她。她在路边等我,每次都会送给司机一柄巴掌大的鱼骨剑。

鱼骨剑是“雅鱼”脑袋里的一枚骨刺,看起来像把昂首冲天的宝剑。这鱼骨剑是辟邪的,跑夜路的老司机最喜欢,费多大劲儿都要在车里挂一个。

当时我还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么大的鱼骨剑的意义,也不明白我那个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才会这样无忧无虑、这样兴高采烈。

毕竟年轻……

有一次,我搭了光哥的车,我们在车上吸烟、聊天,他就讲了许多他在南疆开车时的诡异经历,还有一起神秘的动物上车事件。

车到雅安,他下来抽根烟,看到我女朋友给他那柄鱼骨剑,愣了一下,坚决不肯要。

临走前,他拍拍我的肩膀,给我留了个电话,意味深长地说,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怪事,可以联系他。

当时我也没多想,随口答应了一声,也没当一回事。

后来,我也因为一些事情,和这个神秘的女朋友分开了。

这里说分开,不是分手,是因为关于她的故事和身世,非常的神秘、曲折,不能简单用一句“分手”结束。

2013年雅安地震,我打过一个电话给她,当时的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就这样,雅安成了我的伤心地,后来再也没有去过。

只不过,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还会想起那个在寒风中拿着鱼骨剑等我的姑娘,想起光哥意味深长的那句话:“你以为,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吗?”

再后来,大家就天各一方,我也开始到处折腾,去了深圳、上海、保定、成都、苏州,光哥也在天南海北跑车,就再也没见过了。

男人的友谊很奇怪,有时候认识几十年的人,也算不上朋友,有些人,只是喝过一次酒,却会成为终生不忘的朋友了。

我对朋友要求很严,朋友也很少,但光哥肯定算一个。

前几天,我在洛阳看龙门石窟,光哥正好在开封送货,于是大家在洛阳聚了一下,在义勇街夜市喝了一夜酒。

大家一见面就乐了,算算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大家先干了几杯,也都有些感慨。

再算一算,我们两个认识已经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家境很好,人也很骄傲,是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公子哥儿。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我们家就彻底败落了,我甚至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迫退学,住一天一块钱的大杂院,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贪财好色的作家。

而光哥,还是那副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甚至有些木呆呆的,其实他只要一开口,你就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蔫儿坏。

现在想想,光哥这个人是有些神秘的。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谈起过他自己,他老婆,孩子,他家庭是什么样的,完全不知道。

我年轻的时候,完全想不到问他这些,现在年纪大了,知道男人之间要想保持友谊,就要保持分寸,不能什么都问,所以就更加不知道了。

没想到,这次他却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说的是他的师父。他说,最近一段时间,老有些心慌,每次心慌的时候,他总要想起自己的师父。

然后他就讲了一下他师父的故事。

光哥的师父,就是他刚开始开长途车时,带他入行的人。

他说,二十多年前跑运输的大车司机可是美差,赚钱多,有见识,还能带紧俏货。所以他挖空心思想要跑运输,家里托了很多关系,找了一个老司机带他。

他说,那时候跑运输啊,还是很苦的,没有高速路,都是国道,也没有手机,上车就失联,跟远洋跑船差不多。

而且那破车吧,还容易坏,尤其是轮胎,都是尼龙的,特别容易坏,维修时要踩在加长的撬棍上拧轮栓,所以当年开车的司机,都是很厉害的修理工。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找个愿意带你的好师父有多重要。

他当时跟师父走的第一趟车,就是去南疆。他说,南疆和北疆不一样。北疆是草原、湖泊、森林、哈密瓜,是香喷喷的马奶酒、胸大腿长的漂亮姑娘。

南疆不行。那里到处都是戈壁滩、石头山、大沙漠,经常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活物,能把人给憋疯掉!更要命的是,他们要去南疆最南边的县城,挨着昆仑山,还有无人区!

昆仑山那是什么地方,西王母的道场,那是凡人待的地方吗?

那地方,嘿!高反、高寒、零下三十多度、大冰河、雪崩、大风、缺氧、怪物,啥邪门玩意儿都有!

且说光哥第一次上路就去南疆,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这时他师父就上车了。这个师父姓白,是个干瘪的小老头,瘦弱的身体裹在一个很大的军大衣里,看着抽抽巴巴的,没什么精神。

白师父笑眯眯地看着光哥,问他:“会不会开车?”光哥矜持地说:“会一点儿。”白师父点点头,说:“好,那你开吧!”

光哥傻眼了,这他娘的是怎么个情况?他说的会一点儿,真的是一点儿,也就是知道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哪个是方向盘,这怎么开?但是白师傅却说,够了,够了,学那么多干什么,开车还不就是这三个。

光哥还是害怕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卡车,这车要是被他开翻了,两条人命不算,这一大卡车货物可怎么办啊?

但是白师父却说,人死卵朝天,怕个啥子?!他们以前往昆仑山上送物资,啥没见过,雪崩、地震、雪毛子怪、牛那么大的冰雹,还有能把卡车吹飞的大风,唉,还不都挺过来啦!

说完,他把军大衣盖住头,自己呼噜呼噜睡着了。光哥要吓死了,试着喊了几声“白师父”,他却呼噜声震天。没办法,光哥只有咬咬牙,试着发动了车,然后跌跌撞撞往前开。

后来他才知道,南疆这里是戈壁滩、大沙漠,车在沙漠里连续开个几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所以在这地方开车,还真是不用怕,即便开错方向了,大不了方向盘一打,再转回来就是了。

现在想想,在南疆开夜车挺特别的。天气总是特别晴朗,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大颗大颗的星星,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戈壁滩上洒满了月光,沙漠上、荒山上,像是撒了一层雪,亮晶晶的,让人看了很感动,很想流泪。

嗯,就是感动。

有时候,沙漠腹地会突然亮起大灯,还有像放烟花,放出五颜六色的焰火,亮如白昼,让人很恍惚,这些焰火是哪里来的?

白师父就说,这些都是中国的秘密部队,这些部队在深山里都有基地,这是在秘密做实验,习惯了就好。

白师父还说,南疆有些地方关押着一些怪物,有时候会出问题,那些焰火是在打怪物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事时,光哥就和白师父闲聊。

白师父说,自己以前是汽车兵,往昆仑山兵站上送物资的,复员后习惯南疆了,就留在这里跑运输。

白师父这人很有意思。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但是对生活依然保持着热情,不气恼,不抱怨,像古龙笔下的武侠人物。

他总是笑眯眯的,你问一句,他答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话,有时候能让你笑半天,就像以前的老电影,都活成人精了。

有一次,他跟光哥说,曾经在昆仑山上见过一条龙。

光哥一下子兴奋了,问他:“白师父,你真见过龙啊?!”

“那可不!”

“真是一条龙啊?!”

“真的是条龙!”

“那龙是啥样的?”

“那龙啊,一个鼻子两个眼,我走过去摸了摸,它还瞪了我一眼!”

“啊,还是活的啊?!”

“活蹦乱跳的!”

“啊,真的啊?!”

“假的!”

“咳!”

白师父也很神秘。

有时候,开到某个地方,白师父会让他停下车,自己下去走一走。

他站在那里,自己抽根烟,在地上也插三支烟,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戈壁滩,等烟烧完了再走。

光哥有一次偷偷看了看,白师父站在一个断裂的大冰层旁,那个巨大的大冰壳子里,密密麻麻的封的全是死人!

真的是死人!那些人穿着旧军装,一个挨着一个,像是睡着了,神态安详,队形还是整齐的,就像一个军营突然被极度的寒冷冻住了,所有人一瞬间就被冻住,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着特别恐怖。

这些士兵为何会集体冻死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

白师父只是淡淡地说,这下面有几个老朋友,日子贫苦,给他们上支香,改善改善伙食。

后来光哥每次开车路过那个大冰壳子时,都要停下,在那散几根烟。他总觉得那些人像是在守护着什么,是一群为国家守护秘密的人。

还有一次,路过一座遍体黑色的山(这座山很古怪,像被烈火煅烧过一样,寸草不生),白师父也叫他下来,跟他坐在山脚下,用一个老式的扁酒壶喝酒。

他的酒很特别,很辣,喝一口下去,那酒像烈火一般煅烧着你的肠胃,但是喝下去后,浑身都暖和了,很舒服。

白师父说,这酒是部队特供的,专门给他们这些在高原雪山上的老兵喝。不过他已经“下来”很多年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酒,这个他就没有说了。

光哥说,他那时候还年轻,年轻人嘛,总会想得很多很远,心里总是乱七八糟的,突然很高兴,又突然很忧伤,纯粹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心情很不好。

他那一天,就是心情很不好,自己闷声坐在那儿。

白师父就说:“光子啊,你看见前面那座山了吗?那就是著名的喀喇昆仑山,上面有一个全世界海拔最高的神仙湾哨所。看过春晚吧,边防战士给全国人民拜年时,都会有他们。”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知道个屁的苦闷啊!”

“我们神仙湾啊,满眼都是大雪山、大冰块,别说人,你连一块泥巴都见不着,只能看看太阳,才觉得温暖一些。哎,有时候啊,一连几星期,连太阳都没有。”

“在我们昆仑山啊,流传着一句话‘神仙湾站哨,红山河睡觉’。”

“红山河有个机务站,那里也是高原,刚来的人,高原反应厉害,心跳太快,往往一觉睡过去,心脏缺血,人就在梦里死过去了。”

“神仙湾站哨,是怕人自杀。”

“说起来也邪门,有时候吧,人在外面站着哨,就觉得大雪山那边有人喊你,你忍不住就走出营地,一直朝着大雪山走,最后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有人说,那是大雪山里的山鬼迷惑人,也有人说是产生了幻觉,反正不好说。”

“高原苦啊,兵站那边,氧气含量只有内地一半,心脏负荷重,每分钟要跳一百多下,甚至你走路快一点儿,使劲咳嗽几声,都能要了命。”

“所以在大雪山上,人要慢慢走路,吃饭要慢慢吃,一般很少说话,说话也要轻声说,一般是做手势,连这手势都是慢悠悠的,时间像是静止了。”

“当时有个新兵刚来的,他不懂,从一个小缓坡上跳了下来,也就半米多高,倒地下后,人直接就起不来了,心脏缺氧,供血不足,还没抬到山下,就咽气了。”

“这地方怎么待?”

“没法待!”

光哥就不说话了,想着自己那点儿屁事,跟这些相比,还真算不了什么。

白师父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大雪山,感慨着:“茫茫啊昆仑山,神呀嘛神仙岭。这昆仑山啊,不光是气候差,有时候啊,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出来。”

光哥兴奋了,赶紧问他:“还真有妖怪?”白师父慢悠悠吸了一口烟,说:“昆仑山上有仙人,自然也有妖怪。有一年啊,我们执行任务,五十七个人进山,最后就活着出来了两个半。”

光哥忍不住问他:“什么事情那么危险,死了那么多人?”白师父眯着眼说:“我们去捕捉一条龙。”

光哥看着他的表情,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却看不出来。

白师傅却扑哧一声笑了,说:“傻小子,我骗你的!”

光哥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

看着乐呵呵的白师父,光哥也忍不住问:“白师父,你这辈子也有过啥闹心的事情吗?”白师父就笑了,笑得有些惆怅,感慨着:“人生在世,谁还能没有闹心的事情啊?”

光哥好奇了:“有啥事还能让你闹心?”白师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慢慢地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很潇洒是不是?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啊,可是个暴脾气,像你这种㞞孩子,我瞪一下眼,就能给你吓哭喽!所以在当时啊,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作‘雪域阎王’。”

“后来啊,因为那个逮龙的事情,损失太大,上面给了我一个处分,让我退伍复员了,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我。”

“但是我回到家里,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想起来当年的事情,那几十个人不能白死了呀!”

“还有那个东西,它早晚还会出来,所以我干脆弄了一辆车,来了南疆这边跑运输,我得看着它啊!”

白师父狠狠吸了一口烟:“没想到啊,我这个雪域阎王,硬是被另外一个真正的雪域阎王给吓住了。”

光哥看着白师父笑眯眯的样子,再看看他那一副蔫蔫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到他威猛严厉的样子,也听不太懂他说的话。

白师父不是说捉龙那个事情是假的吗?怎么他又受了处分了?他说的那个“它早晚会出来”的“它”,又是什么东西呢?是说的那条龙吗?

他还想问,但是白师父却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光哥说,后来他就忘了这件事情,以为这件事情就像白师父开的无数玩笑一样,只是一个笑话。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有一天,白师父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白师父身上的手机,是一个古董一样的老式机,他视若珍宝,每天都要擦拭一下,从不给别人电话号码。

光哥当时过年回家,想着大年初一给他拜年,问他要电话,他都不给,说那个手机就是个摆设,根本没用,是以前部队首长送给他的,他就挂着做个念想。

但是在当时,那个手机却真的响了。

手机响起时,白师父正在蒙头睡觉,按照往常的习惯,他这一觉肯定要睡几个小时,你就是在他耳边放鞭炮,都震不醒他。

但是铃声刚响了一声,他就猛然坐了起来,一把掀开了大衣,唰一下摸出了腰上的手机。

接着,他用一种激动得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首长好!老兵XXX归队!”然后,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光哥一面开车,一面偷偷留意他的眼神,就看短短的几十秒钟,白师父眼神里流露出了吃惊、欣慰、兴奋、决绝的复杂目光。

放下电话,他让光哥把他放在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他要搭车过去。

光哥很不放心,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要不然自己送他过去?

他摇摇头,说自己之所以留在南疆,就是等这一天,他今天终于等到了,所以是一刻都不肯停留了。

光哥还是担心,苦苦哀求他,并且表示愿意抛下这车货,跟他一起去。

白师父也有些感动了,告诉他,他之前在南疆执行任务时,真的遇到了一条龙。

白师父说,昆仑山自古就传说有各种怪物,像什么紫麒麟、喜马拉雅雪人、人面鸟等,但是好多都像神话一样,当不得真。

有一年,他们接到牧民报案,说牦牛群丢失了,希望白师父他们能帮忙寻找。群众无小事,他们当时就派了两个战士去寻找,结果两个战士没有回来。

白师父觉得不对,就亲自带领了几个人过去,发现了一个死亡谷,谷底密密麻麻的,全是动物骸骨,还有一些刚死掉的牦牛。

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牦牛头,只剩下一半,明显是被什么巨兽一口咬掉的。

他们当时都很震惊,有什么动物能一下把牦牛的脑袋给咬掉,那它得有多大啊?

当时牧民看到这一幕,都跪下了,拼命喊:“摩一拉!”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翻译也皱着眉头,说这句话很难翻译,有点儿半神半人的意思。

然后翻译就和牧民沟通了一下,回来告诉他们,牧民说损失的牦牛群不要了,它们是献祭给了伟大的护法神,这是它们的荣幸。

白师父就皱着眉头,说护法神是什么鬼?翻译就说,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吃掉牦牛的怪兽,是当地一个神的坐骑。

白师父就说,胡说八道!这些都是封建迷信!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他说,还有两个战士生死不知,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找到他们。并且联系了上级,请求增援。

后来他们就组建了一个五十七个人的小分队,开始追踪那只巨兽,想要找到两个失踪的战士。

最后,他们就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个地方堆积着仿佛小山包一般的动物骸骨,动物骸骨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圈子里是一块空地,插着一柄剑,一柄很老的古剑。

当时有个战士好奇,过去拔出来了那柄剑,发现剑上刻着一行字:“十一子王,王不留情,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大家还在议论,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愤怒至极的吼叫声,大家就看见一只仿佛往外喷着火的巨兽,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愤怒地扇着翅膀,朝着这里奔来。

大家赶紧列队开枪,但是它浑然不怕,很快冲了过来,长长的尾巴横扫过去,瞬间掀翻了几个人。

白师父也被它掀翻了,撞进了一个雪窝里,捡回了一条小命。等他醒来后,发现战士们几乎都牺牲了,那柄古剑和巨兽都消失了。

他感慨,说当时去了五十七个人,只活着出来了两个半。

那两个人,没多久也死掉了。所以事实上,从当年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只有半个人。

那半个人,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其实早就死在南疆了,留下的一半,是帮别人活着,或者说是为了完成那个使命活着。

他说:“光子,男人啊,总有向前走不回头的时候。等你明白这句话的时候,你就真正长大了。”说完,他就坚持下了车,招手拦了一辆车,朝着戈壁滩深处走去了。

光哥站在路边,一直看着那辆车,看着那辆车越走越远,越走越小……

他知道,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白师父了。

故事讲完后,光哥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每次遇到烦心事,他都会想起白师父,想想这世上有些事情比死还可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他就拼命喝酒,他就拼命夹菜,他就拼命讲粗野的笑话,他就拼命大笑。

他说,后来他终于明白了白师父那句话的意思,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永远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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