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公差听了,自是乐得省事。那柳湘莲和薛蟠得了这个噩耗,哪里还有心思吃酒,只管付了酒钱,往贾府后府园子而去。
二人骑马边行边叹。那薛蟠就道:“不想珍大爷和蓉哥儿竟是横死异乡,想人世的命运果然让人难以预料!”因此,心情更是沉重。那柳湘莲就道:“若不去知会,早晚那园子里也还会知晓。依我说,莫过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那柳湘莲和薛蟠遂到了那园子后头,那茗烟便引领了二人去暖香坞找尤氏。尤氏听了,也不多难过,却只将头点了一点,说道:“想你们来找我,我大抵就知道该是大爷的事。虽然也想或许是为的别的什么事。我这几天,眼皮也着实跳的厉害。因想着,大爷和蓉哥儿在那云南大概遭了什么磨难。不想竟是应了。也罢,活着也是受罪,不如还是死了的好!”
尤氏这样说,那柳湘莲也叹:“一场瘟疫,也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是尸首未运回来,也是遗憾。”
柳湘莲那样一说,尤氏更觉说不出的感伤。因想起自己入那东府,也有十来个年头。自己以后死了,却也不能和他安葬一处了。因人不在了,那尤氏的心里,却不知不觉想起那贾珍昔日的许多好处。这样一想,心里真觉得五内摧伤了。
那柳湘莲和薛蟠心思俱不细腻,此时坐在暖香坞的正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尤氏。略坐了一会,也就出了去。一时,那贾珍贾蓉身死云南一事,园子里的诸人俱还是知道了。
因无尸首,那尤氏伤痛之余,也就为贾珍和贾蓉安了一个衣冠冢。尤氏携着佩凤等人,立在贾珍贾蓉的坟头,因叹:“大爷和蓉哥儿都不在了。我的盼头也没了。想我在这府里本就是因缘际会。咱们膝下都无个一男半女的,留在这里,也是一生的抑郁悲苦。不如,索性出了园子去,以后也再不回来了。”
那佩凤听了
,就叹:“奶奶的心里,都是都想好了么?”
那尤氏听了,就叹:“都想好了。已然在我心里盘桓了多时了。”
那佩凤听了,就道:“我们生死都是随了奶奶的。奶奶去哪里,我们几个也都跟去哪里。”
尤氏听了,就道:“我也不知往哪里去。只是我父亲和我提起过,我老家在太湖边不远。当日我父亲一直在西北为官,竟从未有一次回过老家。我想我在这里的牵挂已了,以后也不想的了。咱们出了园子后,不如就一路往南,在那太湖边买个宅子住下。你们愿意跟随我,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你们还年轻,,若以后还想着嫁人,我也不阻拦。以后还是可以来往。”
那佩凤银碟听了,就道:“我们并不想跟人。咱们此生有缘,既然都在了一起了,又何必再分开?”
那尤氏听了,就点了点头道:“好。既这么着,咱们回了园子后,就知会下凤丫头和林丫头。想我在府里也呆了十余年,如今想来竟似昏梦一场。想我出身平凡,姿色平庸,竟也入了那府里,繁华锦绣地经历了一场。也足了。以后我老了,住在那僻静之地,只管拿出来回想回想。”
银碟听了,就道:“反正我和佩凤几个自三岁就被人牙子卖了到那勾栏瓦舍。也不知自己是哪里的人。听奶奶说,那太湖果然好。那咱们就去。想咱们也积攒了一些钱,安顿余生总不是问题。”
那佩凤听了,就对了尤氏道:“这固然好。但我的心里,终还有不明白。为何奶奶一定要走?既然现在还眷眷不舍的?”
那尤氏听了,就朝佩凤银碟苦笑了一下,方道:“你们不要看我面上软软弱弱的糊涂,其实我心里清醒着呢!依我看,那园子早晚衰败。大爷待我的情,我且记在心里。心里记得,就不需管人在哪里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佩凤听了,想了一想
,也叹:“却是这样。心里想着,人倒不一定要拘在那园子里。”
一时,三人祭拜完了贾珍和贾蓉。那尤氏就问贾蓉媳妇:“媳妇儿,想你也在府里呆了一二年。福没享过多少,却是跟了我,遭了不少的罪。我们一行,是决意要走的了。你还年轻,不过十多岁。蓉哥儿没了,不如你也出了园子,回家去,寻个良人嫁了吧!”
岂料,那贾蓉媳妇虽一直不作声,但心里已打好了主意。因对着尤氏说道:“奶奶,我是要留在这园子里的。我喜欢这里。”
那尤氏听了,心里疑惑,便问:“这又是为何?那园子里如今亦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不过一个无辜的人。”
贾蓉媳妇听了,就道:“我和奶奶不一样。奶奶想得宽广。但我是从那东府正门乘坐八抬大轿进来的。既然来了,以后怎样都是不走的了。奶奶也别劝我,我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性子。从前在家,我父亲也这样说我的。”
那尤氏听了,就叹:“其实,这又何必呢?你到底这样年轻。年轻守寡的,想以后也要后悔。莫如,一切还是丢开了的好。”
那贾蓉媳妇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微笑而道:“奶奶去吧。姨娘们也去吧。你们不用管我,我虽无能,也软弱。因从小受了那些女则女训的熏陶之故。认为丈夫死了,妻子就该为他守节。不然,一心难安。这会子,我若是跟了你们去了,就是一生的难安了。我想这人活与世上,求得不就是个心安理得么?”
贾蓉媳妇的一席话,却是令尤氏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方道:“也罢。你有你的想法。你说得对。我不勉强你。”
贾蓉媳妇就道:“我愿意这样。一人过着,也有一人过的好处。”
尤氏一径说完了,就携了佩凤等坐车回了园子里。那尤氏想着,等六七过了,就对熙凤黛玉探春等提起出园一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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