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婉芙离开关雎宫回宫的同时,暗夜按着沐婉芙的吩咐把婉妃的父亲“请”进了宫,当然这个请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所以婉妃的父亲是被打昏了从密道带进宫的。
当麻袋被解开后,麻四看见一个肌瘦的中年人躺在麻袋里,身上的穿着却是上的杭绸,将麻袋收拾了下去,麻四不禁疑惑地问暗夜,“这个老东西是谁呀?虽然是叫花子长像,看他的穿着打扮倒是非富即贵。主子让你把他找回来做什么?”
暗夜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随手便浇到了冷二愣的脸上,躺着的人忽然一个激灵,嘴里不觉臭骂道:“哪个没长眼睛的东西,竟敢对我冷爷下手,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女儿可是当今的婉妃娘娘。你们得罪我……”
还未等他说完,暗夜的第二杯茶水再次光顾了他,“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讪讪道完忙擦了擦脸,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也不由泛起了嘀咕,多宝格上摆放的皆是外头见不到的珍品,他跐溜一下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盯着一直青花双龙戏珠天球瓶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将这个东西顺出去的话,好歹也值一千两银子。到时候别说是上次欠的二百两赌债了,他还可以用剩下来的银子好好的翻个本儿。
听那人自报家门说他是婉妃的爹,麻四不禁有些怀疑,婉妃眼下也是宫里正得宠的妃子,就算她是南营房的苦出身,也不至于摊上这么一个爹吧。
“往哪儿看,往哪儿看呢!!这是你能随便乱瞧的嘛,也不怕闪了你的眼珠子。一边儿老老实实的坐着去。”麻四没好气地吩咐他。
冷二楞在外头或许还能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胡混一阵子,而眼前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着实让他心里没底,不过眼前的人都身着统一的服饰,跟他常去的荣安公主府倒有些相似,不过这屋子里的摆设远不及公主府里的气派,但对他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了。比皇上赏给他的宅院强多了。
“我说这位小哥,你也别这么凶嘛!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怪你,不过你知道我女儿是谁就行了。你可听好了,你们可得停好了:我冷二愣的女儿就是当今皇上最最宠爱的婉妃娘娘。你们知道婉妃是谁吗?她可是我冷二愣的女儿冷倩儿,若是她日后再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的话,我的外孙可就是太子爷了。”对于冷二楞这近乎痴人说梦的言论的麻四等人也不过一笑置之而已。
麻四理了理拂尘,拉长了声道:“是是是!!未来太子爷的外祖,您还是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家主子回来吧。我们都是奴才,不配知道您那些尊贵的事。”
冷二楞见他这么恭维自己,心里早乐得开花了,又转为客气的语气问麻四:“这位小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你口中的主子又是谁?”
麻四笑而不答,随后望着他,冷二楞见麻四这么看自己,一时也不敢多问了,只低着头有的没的找些什么东西。
“您老这话问得可就见外了。您闺女可是当今的婉妃娘娘,怎么说您也算得上是半个皇亲,怎么连这紫禁城都不认得了吗?”麻四并不理会他一脸的惊愕,“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冷二楞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下,不可思议地望着房梁上的彩画和殿内的摆设,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这….这里….是紫禁城?”
殿外,有内监通报着:“贤妃娘娘回宫!!”
“贤妃娘娘?”冷二楞喃喃自语着,仍旧坐在地下往外眺望。自从那死活老婆死了后,婉妃便一直传旨让他们进宫探望,现在可不比得从前了,就算给他十万两银子他也不愿意进宫。可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福泰宫来?
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慢悠悠地踏进殿来,麻四已经候着了,暗夜则混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当差,地下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这应该就是婉妃的爹无疑了。
“怎么让冷老爷在地下坐着,快去扶他起来。”沐婉芙见冷二楞呆坐在地下,不急不缓地命了麻四去他起来。
冷二楞连忙俯身磕头,口中断断续续道:“草民…草民叩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
待沐婉芙在宝座前落座,麻四才扶了冷二楞在宝座的西侧落座,绣鸾绣凤已上前奉了茶点,“起来回话吧。婉妃妹妹一直在宫中叨念你们二老,所以本宫这才冒昧的将您请进宫了,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冷老爷切勿见怪才是。”
冷二楞一听说这是宫里,便不自觉地哆嗦起来,“草民…草民…是一介粗人,不敢当着各位贵人的面放肆,也不敢进宫来给婉妃娘娘丢人现眼。”
“冷老爷您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您的闺女如今可是皇上跟前儿最得宠的婉妃,谁敢挑您的错。婉妃也不止一次的当着本宫的面思念家中的娘亲,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能体悟婉妃的思母之情。怎么没见冷老爷领着夫人一起进宫?本宫还准备稍后给婉妃一个惊喜了。”沐婉芙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他。
冷二楞怔怔地瞧着眼前的美妇人,一时嗫嚅:“草民…草民…”
“冷老爷无需这么紧张。还是先用些茶点再回话也不迟。”沐婉芙温和地消他的疑虑,“您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本宫说,本宫最好助人为乐了,兴许本宫还能帮得上您一把。”
冷二楞将信将疑地看着沐婉芙,抓起手边的茶盏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又拿了两块糕点吃下后,才一脸委屈的对沐婉芙诉苦:“不瞒娘娘说,不是草民我不愿意领着老婆孩子进宫来给婉妃娘娘请安。说起来,都是家门不幸啊。
是不是他说的那样沐婉芙的心理自然是有底的,那冷二楞又侃侃谈了起来:“我冷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不假,但我冷二楞每日也辛辛苦苦的在外头挣钱养家糊口。而我那个死鬼老婆,放着家里的孩子们不闻不问,整日跑去与一群男人鬼混,见到我就是要银子去赌。有一次,还因为还不上赌债险些把老大抵给了翠云阁,若不是遇上了荣安公主这位大善人,我们一家子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更别提能进宫当娘娘了。”
“是固伦荣安公主府吗?”沐婉芙继续问他。
“荣安公主是个善人哪!!若不是她替我们还上了赌债,又慈悲为怀收留了我们家倩儿,倩儿那丫头哪有进宫给皇上当妃子的命呀。荣安公主的大恩大德,我们冷家上上下下永世也不敢忘记这份儿恩情。”冷二楞就差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了,不过他睁眼说瞎话的演技倒是无人能比的。绕来绕去,他的话也没说到点子上去,而且还将他自己所有的劣迹归纳到他老婆的身上,可见也不是个磊落的人。
沐婉芙啜着茶,“荣安公主府在京城之中乐善好施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佳话了。冷老爷的感激之情荣安公主必是心领的,好在婉妃也算争气,没有辱没了公主的一番厚爱。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有贤妃娘娘这句话在,我也就知足了!!”冷二楞一时也忘了规矩,说话的声音也不觉提高了许多,直到麻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算识趣地闭上了嘴。
沐婉芙似笑非笑地看着冷二楞,缓缓道:“可是本宫听到的却是另一种说法。有人告诉本宫,您的发妻孙氏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子,为你生育了两女三男,而且一直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家务。你们一家上下靠着孙氏每月替人做些针线活赚来的几两银子勉强度日,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你,身为一家之主却时常光顾京城的各大赌坊,你老婆每月赚来的几两碎银子还不够你在外面挥霍的。日前,因为你将女儿卖给了荣安公主当差,作为交换,荣安公主替你还了一大笔赌债。你的老婆因为此事日日跟你吵闹,终于有一天,你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她。六神无主的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荣安公主这根救命稻草,为了稳住宫里的婉妃,你们故意隐瞒了孙氏已死的消息。所以,婉妃奉旨召你们入宫探望,你仍旧推三阻四的不肯进宫,为的就是隐瞒孙氏的死因对不对?”
“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冷二楞连连大呼冤枉。
“冤枉??”沐婉芙冷冷地看向他,“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那你就跟本宫说说,就是是本宫冤枉了你,还是说这些话的人冤枉了你。本宫想,婉妃一定很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娘亲。”
“噗通”一声,冷二楞已经跪了下来,“贤妃娘娘,草民真的是冤枉的啊。孙氏的死的确与我无关,若不是她一味的胡搅蛮缠我也不会推她一把,她也就不会撞死了。贤妃娘娘,您去跟婉妃求求情,我真的没有害死她娘亲,那一切都是意外啊。”
“你们这群人,纠党营私,媚惑君上,如今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皇上、皇后娘娘说去吧,本宫没这个闲功夫听你废话。”沐婉芙对他的呼救置若罔闻。
“贤妃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啊,草民真的是冤枉的。一切都是荣安公主指使草民这么做的,草民原本也不打算隐瞒孙氏的死因,只因荣安公主说一切都要等宫里的时机成熟了才能把消息告诉婉妃,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冷二楞一时也慌了神,“贤妃娘娘,若是您将孙氏的事情告诉了婉妃,婉妃一定会杀了我的。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沐婉芙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扶起了跪在地下的冷二楞,“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是婉妃的生父,本宫在宫中又与婉妃最为投缘,自然不会任由你去送死不是。所以这事儿还是好商量的。不过,你得为本宫办一件事儿,这其中的好处本宫自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份儿。”
“不知贤妃娘娘要草民为您办什么事。”见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冷二楞又追问起来。
“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本宫要你当着皇上的面儿把荣安公主指使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包括怎么密谋安排婉妃进宫的前因后果,本宫要你一字不差的说出来。”温和的笑意曼上嘴角,沐婉芙放缓了语气,清晰道:“只要你让本宫如愿以偿,婉妃还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您还是半个皇亲国戚,任何人也不能小瞧你半分。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冷二楞一脸的为难,他一家老小都在荣安公主的手里,若是此时揭发荣安公主无异自掘坟墓。
沐婉芙见他犹豫不决,便道:“怎么,你不愿意吗?那也无妨,本宫正准备往婉妃的关雎宫去坐坐,冷老爷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吧。”
冷二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荣安公主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学了一遍给沐婉芙听:“荣安公主曾嘱咐过草民,若是草民敢将此事泄露半个字出去,绝不会放过草民的幼子和家人,就连宫里的婉妃也别想再在关雎宫待着。”
“本宫的话与她的话基本无异。不过不是以后,而是现在。你若不答应,本宫这就带你去坤宁宫先禀明皇后娘娘,我宫里这么些奴才可都听见了你方才说过的话,根本就不容你抵赖。到时候,你们一家老小一样死无全尸。但如果你答应了本宫的条件,事情的结局可就不一样了,你的荣华富贵依旧存在,而你们一家的性命也会有所保障。生路、死路只在你一念之间,本宫不会强求你什么。”沐婉芙的话不可置否,容不得冷二楞再钻空子。
冷二楞心中愈加的矛盾起来。前是狼后是虎,无论怎么选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来人哪,备轿去坤宁宫。”见他不答话,沐婉芙故意吩咐麻四。
“我答应就是了。”冷二楞脱口而出,心中虽是不愿意,眼下也只得答应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反正怎么着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沐婉芙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面色如常道:“好,本宫最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不过你也别盘算着吃里爬外的事情,本宫既然能知道你的所有事情,取你性命根本易如反掌。所以你别指望动什么歪脑筋。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相信不用本宫多说,回去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本宫要你留心一下荣安公主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你每日戌时将你知道的事情写好后放在后院东边的第一个花盆底下,到时自然有人去取。本宫有什么交代你做的事情也会放在那里,你只需要照做便可,其余的不必你担心。”
“草民知道。”冷二楞毕恭毕敬地答了。
沐婉芙对暗夜使了个眼色,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已被打晕了,“将他先关着后院的耳房里,酉时前再把他丢在赌坊的门口便可。”
暗夜将他头下脚上的拖了下去,宝娟让绣凤将茶点撤换了下去,扶沐婉芙进了暖阁,“主子,婉妃那边的态度我还不知道,若是再让荣安公主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恐怕会对格格和四阿哥不利呢。”
“荣安公主是聪明人,我们与这样的人较量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本宫之所以拉拢了婉妃,现在又来收买冷二楞,目的就是想双管齐下。到时候,就算婉妃把我们卖了,应该还不会想到她这个烂赌的爹也会被我们收买。”
宝娟笑了笑,道:“主子果然设想的周全。”
“该让他们备点心了,灵素和永璘也该回来了。”沐婉芙拍了拍宝娟的手吩咐她。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准备。”扶了沐婉芙坐下,宝娟又提醒她:“主子只顾着格格和四阿哥的事情,恐怕都忘了自己也该吃药了。”
“嗯,下去准备吧。”沐婉芙略带倦意地吩咐着,宝娟点了点头也下去准备了。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