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韩兄了。”叶真忍下嘴角的笑意,“初一,我们出去描碑吧。”
如此诡异的情形,元初一终于看出了些许端倪,瞪了叶真一眼,“你先出去,我们一会就来。”
叶真笑笑,没什么意见地出去了。元初一走到韩裴身边,看着他竭力掩饰的别扭神情,不由轻笑,踮起脚来,扶着他的肩,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韩裴的面色平和了些,却在元初一即将后退之时揽住她的腰,对着那两片红润狠狠地压了下来,控制着力道咬了一下,这才把她放开,拉着她的手,出了门去。
为洪氏描碑的时候,叶真并未动手,静静在地旁看着元初一与韩裴将碑上红字细细描来,眼底蕴着淡淡的遗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与她和离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是对的,为什么心中始终存在一点缺失,连赵熙也弥补不了呢?可如果是错的,他又没有把握能给她一生的安稳与幸福。
这点矛盾在他心中纠结已久,以前他都会刻意忽略,而今天,再见到她,又是勾了起来。不过她……似乎已经不用他去担心了。看着专注描碑的韩裴,叶真轻缓地吐出口气,以后,就好好地打算自己的事吧。
“既然你们来了,我也该回去了。”描完碑后,叶真突然说。
元初一正打量着坟旁的那堆青砖,研究该怎么封坟,闻言愣了愣,“你去哪?”
“应该是回我娘的故乡去……”叶真恍惚了一阵,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翘了翘,“不过也不一定。”说完他看着元初一担忧的神色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跑去当和尚的。”
元初一自然明白他们不会永远相聚,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一时间有些舍不得,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韩裴的眼睛眯了眯,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略有僵硬地开口,“我们还会留几天,你要是没有急事,就晚点走吧。”
他的话让元初一与叶真俱是有些错愕,尤其叶真,惊疑地盯了他半晌,从他紧抿的唇角看到他一直坚定地拉着元初一的手,终于现出一抹放心的笑容,摇了摇头,又伸出手去,“有钱吗?”
韩裴的眉间拧了下,却也是从腰间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叶真打开看了看,笑着扬了扬,“地契就撂在床头,一百两,卖你了。”说完,他转过身,也不去收拾什么东西,朝着下山的路,就这么走了。
寒凉之中稍嫌孤寂的身影让韩裴的心情颇有些复杂,他能感觉得到叶真的认可,也能感觉到元初一的不舍,略一犹豫,他对着那背影说出一个地址,“若有空……来参加婚礼吧。”
他本是想说来作客的,但……就算是他,偶尔也会别扭啊!
叶真却没有停顿,只是伸出手摆了摆,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
“先进屋歇歇,剩下的事明天再做。”韩裴对元初一说。
元初一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感慨与落寞,跟着韩裴进了屋里,看着那张地契,半天也没缓过来神。
如今她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叶真呢?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这天晚上,元初一的话很少,王氏送来的饭菜也没吃多少,很早就睡了,直到第二天起来,精神才算好了一点。
“姨母。”元初一吃着王氏送来的早饭,突然开口,“我与叶真……早已和离了,这位……”她指了指因她的话微感错愕的韩裴,“他才是我的夫君。”
王氏半天没缓过神来,乡下地方,和离之事还是十分惊世骇俗的。
元初一却在说完这些后又低下头去吃饭,不急不缓地吃完,拿出那张地契,“我会将地契重打成两张,从我娘的墓地往上,这边的地契我会留着,而从这里到山下的地契就给你,不过南坡所有的土地还是由你们来打理,打理所得我也分文不取,只求姨母帮我好好照看我娘的墓。”
王氏心中疑惑又觉得自己全占所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便被元初一止住,“姨母什么都不必说,我将地契分开只是以防将来万一出现不必要的纷争,我娘也不会受到干拢罢了。至于那些地,就当是我付给你们帮我照顾我娘的报酬。你今天回去就与姨父和两位哥哥商量,如果他们也同意,明日我就去重打地契。”
元初一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留下地契只让王氏他们负责打理,可东西不是自己的,打理起来自然不会尽心尽力,但全交给他们又极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王氏还有儿子,还有公婆,还有一堆家人,所以元初一才想出这个折衷的办法。
王氏对此极为激动,但家里的事她做不得主,总得回去再与丈夫商量才能给元初一答复。
王氏走了之后,元初一歉疚地握上韩裴的手,“对不起,昨天没有马上和姨母说我们的事。”她迟疑了下,“还有昨天……”
韩裴的目光十分柔和,摸着元初一的头顶,笑了笑,“没关系。”
“我们去镇上逛逛吧。”元初一挽上他的手神秘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对她的提议韩裴自然不会否决,于是他们与竹香一行三人下了山,驾着马车,直奔离村子不远的凤来镇上。
凤来镇的规模不大,最大的酒楼也只相当于桐城的一个酒馆,客栈更是只有一间,也是人庭冷落。不过街上倒很热闹,人们也十分热诚质朴。
元初一坐在韩裴身边,好奇地左顾右盼,一边感叹,“十多年了,这里好像一点都没变。”
韩裴笑了笑没有言语,元初一又挨到他身边,给他指了个方向,“我小的时候我娘常常会来镇上接一些绣活,所以我也总跟着来玩,有一个地方是我最喜欢的。”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瞄着韩裴,“离开这之后我谁也没告诉过,你是第一个哦。”
韩裴唇边泛着淡淡的笑,“是么?”
见他没有特别的高兴,元初一有点失望,她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这么个能哄他的地方,谁知道他居然给她这么平淡的反应!
韩裴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唇边笑意浓了些,虽然专注地看着路,声音却是十分认真,“初一,我很高兴。”
元初一以眼角瞥着他,直见到他眼中的笑意,心里这才放松了些,又指示马车转了几转,来到小镇另一头的边缘地带,走了半天,突然又叫回去,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住,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好一阵子,傻眼道:“明明就在这啊,怎么变房子了……”
“是什么?”韩裴好奇地问。
元初一扁扁嘴,“一片桃林。我小时候明明有的……”
韩裴失笑,“这么多年了,有变化也不稀奇。”
元初一咬着唇,十分不甘的模样,最后跳下车去,到那宅子前叩了叩门。
宅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浓眉大眼体格健硕,见了元初一客气地道:“请问找谁?”
元初一急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建的宅子?这里原有一片桃林……”说到这她猛然停住,打量着那男子,又将目光定在那男子眉上的一颗红痣上,半晌喜道:“你是寒山哥吧?”
那男子愣了愣,“我正是王寒山,请问你是……”
“我是初一啊!梧桐村的元初一!你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正月初一。”元初一急急地指着自己的脸,“你仔细看看,你姑姑出嫁时的绣品还是我娘绣的,我们小时候总上这里的桃林来玩,我还说要把这片桃林圈起来,只给我自己看的!”
王寒山想了半天,终有恍然之色,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还说过要娶你的!”
“对对……”
元初一的头刚点了两下,手便被人握住,一道淡然温和的声音响起,“初一,这位是……”
元初一忙回头与韩裴道:“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当时我和他,还有一个姓林的小姑娘最为要好。”
王寒山笑道:“可惜林丫头嫁到邻镇去了,不然我们倒能聚聚。”说完又对韩裴道:“你是初一的相公的吧?快进来坐吧。”
元初一等人便跟着王寒山进了宅子,王寒山将自己的妻子叫出来与众人见面,又道:“这片桃林长年无人打理已经缩小了很多,空了一大片地出来,正好我要娶妻,便将这地买下来建了宅子,现在后院还有一些桃树,不过比原来可差得多了。”
说着他便带着众人去看,果然当年几百株桃树只剩下几十株,又因是冬天,光秃秃的枝杆萧条瑟落,引来元初一无尽唏嘘。
又在王家小坐了一会,元初一便起身告辞,回程之时叹息不断,但却并未引起韩裴过多侧目。
“你怎么了?”元初一终于发现了韩裴反常的沉默,靠过去摸摸他的额头,一切正常。
“没什么。”韩裴看着不远处的客栈勒住了马缰,“初一,不如我们在镇上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元初一看看天色,“为什么?天色还早啊。”
“嗯……”韩裴微抿着唇,“先住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哦……”元初一无可无不可,反正回去住着也不方便,连口热水都没有。
三个人到了那间客栈,意外的是虽然客人很少,但却十分干净,店家的热诚度也是十分的够,唯一的不足就是吃饭还得去外头吃,这里只有住宿功能。好在旁边就是个饭馆,也算方便。
“你要和我说什么?”元初一这话已经问了一个时辰,从入往开始,现在都吃完午饭了,韩裴还是没说到底想说什么。
“累吗?”韩裴突然问。
元初一莫名地摇摇头,韩裴指了指**,“先去睡一觉吧,养足了精神,晚上再和你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元初一嘟囔着坐到床边去,却是没有丁点觉意。
“有些话,晚上说比较好。”韩裴走过来,将元初一的披风解下,又解开她的小袄,指尖拨开她胸前的扣子时轻颤了下,及时收回手去,眼底微染深沉之色,“先歇歇,乖。”
元初一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总觉得他的目光中蕴含着什么东西似的,不知为什么,脸上一阵阵地发烫,飞快地脱了小袄与棉裙,将自己裹到被子里闭目养神。
是不是有什么宝藏晚上要去挖啊……元初一胡思乱想了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烛台上跳动着暖色的烛火,一道清瘦的身影坐于桌前,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气氛微醺。
“你在干嘛?”元初一揉着眼睛坐起身。
“天冷……”韩裴轻靠着桌边,一个小巧的酒杯轻托在指间,“喝点酒。”
“冷的话你也进来暖和暖和。”元初一掀掀被子。
韩裴轻笑,端着酒杯,另一手长指微勾,挑着酒壶的壶把,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
“饿吗?”他斟了杯酒。
元初一摇摇头。
“渴吗?”他望进她的眼眸。
元初一也不知怎么了,只被他这么看着就觉耳根发热,或许是酒气影响了她的心神,又或许是他今晚看起来……格外的不同,似乎……带着某种渴望。
“不、不渴……”
“那……”他缓缓地靠近她,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脸上,“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元初一的身子向后缩了缩,“也、也没有……”
“是吗?”韩裴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手中的酒杯轻抵在她的唇间,“喝吗?”
这这这……这是在调情吗?
看着他清隽的眉眼间渗入的一丝暧昧色彩,元初一脑中忽地眩晕一下,不由自主地,就着他的手,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微辛的酒水乍一入喉,引得元初一轻咳一声,一些酒水沿着她的唇边淌了下来,划过她的下颔,到她优美的颈边。
韩裴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眼底涟漪泛起,轻叹一声,欺身过去含住那串不住下滑的酒珠,又循着滑下的痕迹一路向上,覆往她柔软的唇瓣,辗转一阵,猛地将她压于身下,禁锢着她的手腕,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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