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话:炼狱

在“广银”总裁办公室里,高翔正在头头是道地分析为分析情况:“要想在一周之后坐稳‘容氏’的头把交椅,就必须在这有段有限的时间内争取到超过一半的‘容氏’股权!我们现在拥有了股份是30%的流通股和从乔小美那里搞到的那15%总45%的份额。而容天赐祖孙三人也各自拥有15%,总共是45%的份额!”

“屁话!”金伟明烦燥地打断了高翔的夸夸其谈,没好气地哂道:“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对策呢?你以为‘容氏’那帮‘老狐狸’,很容易被说动吗?我跟他们打过交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颜如玉却娇媚地一笑,柔声反驳:“金少爷,您怎么可以在这时候说这些丧气话呢?‘容氏’那帮‘老狐狸’的确个个都是‘人精’,但也并不是拿他们毫无办法的!”

“噢?”金伟明不屑地挑了挑眉,讥讽着挖苦:“听你的意思,是有搞定他们的把握喽?”颜如玉自信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曾在‘容氏’给容天赐当了两年多的秘书,对‘容氏’那帮‘老家伙’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高翔喜不自胜地挥手催促,“颜小姐,你就别再卖关子了,时间紧迫你就快点说吧!”

颜如玉点头分析道:“‘容氏’共有六大董事,其中赵、张、孙三位是元老级的人物,在‘容氏’的时间都超过三十年,手中各自持有2%的股权,而另外一位后起的钱董事也占了同样的份额,余下的莫、刘二位则各占1%。在这‘三元老’中赵炳正很恋旧,对‘容氏’最为忠心,应该是所有董事中最不好争取的一位!张永强则是他们六个当中性格最为狡猾而且十分好色!别外一位老元叫孙健民,为人中庸处事低调,深夜很深而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所以也不好对付!而钱董事则是所有董事当中最好收买的一位,他人如名,钱如山,爱财如命,只要给钱连亲娘他都肯卖!而余下的这两位莫志远和刘启明一个是‘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一个是胆小怕事的‘好好先生’,也都是用钱就可以摆平的主!”

听完颜如玉详尽的分析,高翔已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金伟明也不禁开始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赞叹不已!唯有周曼曼依然丽容凝霜,冷言冷语地提醒道:“别以为知道了这些我们就一定会赢,容天赐决不是个会轻易言败的人,更何况,这一次是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容氏’!”

不可否认,周曼曼是足够爱容天赐,也足够了解容天赐的!因为,此时在容天赐的办公桌前,‘四少’们也正聚在一起,商讨着如何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他妈的气死我了!这帮忘恩负义的‘老狐狸’!”张少杰愤怒地拍案而起,“到了关键时刻怎么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啦?‘容氏’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现在落难了,他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老四,你安静点!”柴昊烦燥地反驳:“明哲保身是人的本能,你不用这么愤世嫉俗!”

“我愤世嫉俗?我说柴昊,你他妈到底是哪一国的?”张少杰暴跳如雷:“那姓高的明火执仗,那帮老东西见死不救,你竟然还在这里放屁说我是个‘愤青’?”

“我他妈的那有‘放屁’?”柴昊也来了火气,梗起脖子与张少杰抬杠:“像你这样瞎嚷嚷就可以帮到大哥了吗?”

那头柴昊唇枪舌剑吵得热火朝天,这里应家俊和容天赐早已临危不乱地沉着地分析起形式。

应家俊凝着股权分配表,冷静地沉吟:“天赐,人可以不说话,但股权却不可以不表态!岁去弦吐箭,一定要快!”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容天赐飞快地在白纸上写出每个董事的性格特点,突破方法,尔后冲着仍在吵得不亦乐乎的柴昊和张少杰大吼了一声:“收声!”将手中的白纸用力地掷向二人,沉声低喝:“干活!”

正当兄弟四人商议着如何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手法各个击破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对股东们的弱点分析,他焦躁地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来电显示,迅速地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容老夫人绝望的哀嚎:“天赐,小美不见了!”

容天赐的心一抽,手一抖,手机重重地落到了地板上,他猛地站了起来,发狂般地向门口冲去,所有的意识都被一个信念占据着: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在找到他的小乔!

胳膊蓦然被死死地拽牢,柴昊沉穆地站了起,收起平日里所有的玩世不恭,认真地凝着仿佛已经答去了灵魂的容天赐,纠结地质问:“如今‘容氏’生死攸关,你真要为了那个女人,抛下这一切吗?”

容天赐直直地盯着柴昊那张难得严肃的脸庞,怆然反问:“没有了她,说算我得到了全世界,还有意义吗?”

柴昊怔怔地望着容天赐,紧抓着他

的双渐渐松开。

容天赐伸手重重拍了拍柴昊的肩,再次转身。他的身后,传来张少杰那夹杂着兴奋、赞许、祝福的叫喊:“老大,放心去吧!记得这次一定要把那‘小妖孽’给追回来!这里交给弟兄们!”

容天赐的脚步稍一凝滞却没回头:这帮兄弟给他的感动,他永远都只放在心底。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直神情自若的应家俊才缓缓放下手中文件,一声由衷的赞叹从他含笑的嘴角悠然逸出:“有他这份痴心,也算对得起我的一片真情!”

乔小美住过的病房还留有他的气息,只是他已经不在了!手中握着她留下的只字片语,容天赐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给掏空了!

手中拽着只写了“我走了!”三个字的纸条,容天赐驾着车子满世界地疯狂地绕着,只觉得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会有她的身影:她走了,去哪儿了?她要对他说的说只有三个字,而他想对她说的却有千言万语!

他发疯似的找了一整天,毫无头绪,他本是个极理性的人,而此时他却像个傻瓜一样!他累极了,伏在方向盘上呜咽着呼唤:“小乔,你在哪里?”

许久以后,他疲惫地抬起头,仰望着夜空,稀疏寂寥的寒星悄悄地眨了个眼:电光石火般他猛地想起了一个她放不下的地方!

他像是在瞬间又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手中的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将要带他去找回他的全部!

像是在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牵引,他变成了一架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一部停不下来的马达,他风驰电掣地奔向心中的那最后一缕曙光——宋家村!

当容天赐远远地眺望着这座偏远宁静的小村落,冬日黄昏的夕阳正映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翠岭黛峰,近处的青砖乌瓦。袅袅的炊烟从残旧的老屋上升起,与金黄的暮色一起笼罩在安谧的田园。容天赐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的小乔,在吗?

当他怀揣着希望,忐忑地叩响了一间老宅虚掩的木门时,一位五十多岁的纯朴妇人一边在花围裙上抹着湿漉漉的双手,一边爽朗地大声应着“来喽——”将两扇大门打开。

当看清眼前这个双眼赤红,神情疲惫的俊美青年时,妇人呆愣了半天,才讷讷地手手指着容天赐困厄地置疑:“你就是美美的男人?”

容天赐在听到“美美”这两个字后不禁喜出望外,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点头:“我是!”

妇人又将容天赐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侧过身子将他让进屋,然后扭头望着屋里头大声地嚷着:“他爸,美美的男人来啦!”

一个与宋若诚颇有几分神似的男人从里间冲了出来,凝着心急如焚的容天赐,虎着脸问:“你真是美美的男人?”

容天赐忙不迭地一边点头,一边急切地询问:“大叔,请问她回来过吗?”

宋长生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回来过。”

“什么时候,她现在人在哪儿?”容天赐更加急不可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下一秒就飞到乔小美的跟前!

宋长生看着焦灼的容天赐,坦诚地回答:“头一晚到的。回来以后,就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转了一圈。今儿一早,有人就瞧见她上山去给她妈妈上坟了。之后,就再没人见过她!”

容天赐刚刚燃烧起来的身体又立刻冷却了下来,礼貌地欠了欠身子,道了声“谢谢!”转身急于继续寻找。

手腕突然间被一只长满老茧粗糙有力的大双给拽住,宋长生盯着容天赐,沉沉地开口恳求:“进屋坐会吧,横竖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容天赐忧心如焚,可见到宋长生真挚恳切的神情,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宋长生划了根火柴点了支烟卷,衔在口中“吧吧”地猛吸了几口,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开腔:“美美是在她五岁那年,跟着她妈妈流落到我们宋家村的。我是这里的村长,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就做主收留了她们。我们老两口看着这丫头长大的,真是个难得的好闺女!模样长得水灵,性情还乖巧!”

宋长生停住了口,又闷闷地将手中的烟给吸完,指间夹着烟蒂,苦闷地摇头“不瞒你说,我们家若诚对她可始终是痴情一片!若诚这孩子,脑袋瓜子活,可唯独在美美这件事上,他恁是死活绕不过弯来!这么些年了,无论我们怎么劝,他还是钻进这牛角尖死胡同里说什么都听不进!年轻人谈感情,那就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得响的事儿!

重重地叹了口气,宋长生丢掉手中的烟蒂,握了握容天赐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诫:“哎,这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家若诚!这么好的丫头,那个可能不讨喜?可,既然美美她中意的人是你,你就应该好好地跟她过!美美这孩子人品好,可命却忒

苦!五岁没了爹,十七岁没了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可一定得善待她,别总欺负她!她不比别家闺女,没有娘家的孩子,受了委屈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哇!”

容天赐的眼睛不由湿润,反手紧握住宋长生的手恳切地许诺:“宋伯,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她的!”

宋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挑挑眉眼,沉重地叹息:“姻缘天注定!你这福分我家若诚他妒嫉不来,也羡慕不来!只是,改天抓到机会,你也帮我开导开导他,我们老宋家就他这么根‘独苗’,可别真叫他为了美美,让俺们老宋家给绝了后!”

容天赐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紧握着宋长生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停地“嗯”着。

“他爸,开饭啦!”宋嫂手中端着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葱爆鸡蛋走进堂屋,将手中的碗碟放到桌上,又热情地招呼容天赐:“美美她男人,你也留下一块吃点儿?”

容天赐凝着淳朴的妇人,盛情难却不由微笑起来由衷地“喔”了一声。

也不知是因为二天二夜没有好好吃东西,还是因为这乡村人家的灶头饭特别香,容天赐竟觉得这山乡的粗茶淡饭远比自己平日期的山珍海味可口美味!

见容天赐吃得狼吞虎咽,宋嫂一边不停地往他的碗里添饭加菜,一边即心痛又好奇地嗔责:“你这孩子究竟有几天没吃饭了?怎么都饿成这样子?”

容天赐将头埋进粗瓷海碗里,有滋有味地向嘴里扒拉着饭菜,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扫过正就着花生慢悠悠抿着酒的宋长生,和正温厚地看着自己吃饭的宋嫂,久违的父爱母爱漫过了心田:恍然明白,为什么乔小美会用那些股权去换取这一方的平安。

放下饭碗,容天赐理了理心绪,试探地询问:“宋伯,听说你们这里要被征用开发了是吗?”

宋长生放下酒盅,夹了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苦笑着摇头:“前些日子,是听说有这么一间叫‘周氏’的大财团看中了这里,打算出资买下来,再交给一家叫‘斗金’的地产商负责把村子建成个渡假村。镇上也找我谈过几回话,说是让我组织村民们尽快搬迁,我当时还担心村上这么多口人,一下能搬去哪里。可后来也再没有了音讯。哎,我就想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哪有什么‘旅游资源’可言?再说了,我就不信镇上的那些领导干部真的就看着我们宋家村的乡亲们一个个的都无家可归!”

原来如此!容天赐了然一笑,宽慰说:“宋伯,我倒觉得你们这里很好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

“小年轻,会说话!”宋长后笑呵呵地拿起小盅抿了口酒,放下小杯,一脸真诚地感慨:“我宋长生当村长这么些年,没想过别的,只想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

容天赐凝着有些忧郁的宋长生突然开口问道:“宋伯,你相信我吗?”

宋长生的脸上咧出了一抹淳厚的憨直:“你是美美看中的男人,我信你!”

“好!”容天赐凝重许诺:“只要‘容氏’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劫难,我会马上注资这里,建 ‘农家乐园’让宋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

“你说真的?”宋长生颤抖了起来,感激涕零盯着容天赐,手在八仙桌上摸索了半天,才抓起酒盅,斟满了两杯农家糟烧,一杯递给了容天赐,一杯举到了自己的嘴边,难以置信般地又问了声:“一言为定?”

容天赐接过酒杯朝宋长生的嘴边的小杯上重重一磕,爽声笑着:“一言为定!”扬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家村是个极小的村落,说如乔小美过去曾对容天赐说过的那样,还没有一个容府大!然而,在此时的容天赐看来,这村子实在太大太大了,他恨不能一眼就将整个村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个分明,他的小乔,究竟在哪里?其实,当宋长生陪他出门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他俩挨家挨户地寻访,打听乔小美的消息,

所有的人都问过了,却没有知道,她似乎又先他一步离开了!

而此时夜已深沉,容天赐带着感激和落寞辞别了热情的宋长生夫妇,带着遗憾和伤感茫然地徘徊到了村口的小溪边。将双手插进裤袋,长长地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际: 山村的夜,黑变成了一种异常安谧神秘的墨蓝色,天幕中的星星也不似都市里的那般黯淡,一颗颗很清晰地眨着眼!容天赐在心中无数遍祈祷着:小乔,等着我!等着我!

潺潺的溪流在他面前静静地流淌,他又忧伤地凝着那些抓不住的流水,悲哀的寂寥将他挺拔孤独的身影整个儿笼罩!

最后一丝希冀的幻灭,难道他俩真的就此擦肩而过,错过彼此了吗?不知站了多久,容天赐的灵魂仿佛早已从他的躯体中剥离,被乔小美带走,留下的只是一具冰凉而无措的行尸走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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