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离开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上,唐云终于有时间和祁何归独处,她在祁何归开口告辞之前抢先道:“何归你饿了吗?我快饿死了,今天只顾着接待使团根本没时间吃饭,咱们去吃个宵夜吧!”
祁何归欲言又止,唐云虽然身份卡上写的是人族,但其实她真正是什么种族没人知道,写人族只是因为她外表像人族罢了——她其实十天半月不进食都没关系。
至于他自己,修道者到了一定程度也是可以辟谷的,只是一天没吃饭而已,根本不受影响。
换言之其实他们两个都不会因为一天不吃饭而产生“饿”这种感觉,唐云用这个不堪一击的理由目的也很明显,纯粹就是想黏在他身边。
祁何归定定地看着唐云,迎着对方眼中亮晶晶的期待他终究还是被触动了,这种期待、渴望、忐忑、欢喜的感情是他之前不曾拥有也不曾触碰过的。情感这种东西很奇妙,能将一个冷冰冰的人染上人间烟火气,虽然知道这种感性的东西足以影响其他方方面面,但还是忍不住沉溺其中,越陷越深。
祁何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走吧。你想吃什么?”
唐云直接把祁何归带到了江城著名的小吃一条街。
晚上才是各种小吃盛行的时间,当夜幕降临,灯火亮起,小吃一条街才开始真正热闹的时候。
“烤鱿鱼烤面筋各种烤串!”
“煎饼果子鸡蛋灌饼!”
在各种嘈杂的叫卖声中,在密集的人群中,唐云美其名曰“人多别走散了”挽着祁何归的胳膊,大声问:“你想吃什么?”
祁何归:“……”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热闹的、喧嚣的、接地气的、并且讲真不太卫生的地方。
他幼时在晏清派,偌大的宗门中当然有杂役做饭,材料也都是顶好的,甚至不乏有聚灵阵中种植的蔬果;后来入世下山游历,还没来得及品尝普通人的饭菜就捡到了唐云,当时唐云记忆全失,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两个人一个傻一个呆,愣是吃了一个月的辟谷丹,直到祁何归作为道士帮人诛邪卫宅之后那个富商大摆筵席请他们,两个憨憨才惊为天人——原来普通人吃这个!
知道了普通人吃什么之后两人就吃遍了整个北平城的酒楼。其实主要是唐云想吃,祁何归没有那么大的口腹之欲,满汉全席和辟谷丹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哦,辟谷丹还更省时呢——不过唐云热衷于美食,再加上他也不差钱,于是每次吃饭都是两人在城中大酒楼里要一间包厢,然后点六七道菜,吃得也是很精致。
直到后来北平战火爆发,唐云失踪,祁何归又恢复了靠辟谷丹度日的生活。刚开始是没心思吃美食,再加上后来他修为精进,连辟谷丹也用不着了,也就彻底恢复了原来对食物毫无兴趣的状态。
……没想到时隔百年,他再次被唐云拖着出来吃东西——只不过地方一言难尽。
唐云看祁何归僵硬的表情心中大笑,想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他肯定不会吃这种小吃。她本意也只是逗逗对方,于是拉着祁何归往外走:“就知道你不会吃这些的,走吧去饭店吃。”
祁何归却顿了顿,突然道:“就在这里吧。”
唐云:“嗯?!”
她惊了,没想到一百多年不见祁何归竟然能接受地摊小吃?!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真的吃啊?”
祁何归嗯了一声,想了想补充道:“吃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既然你想吃,那就吃这个吧。”
唐云美滋滋地想他还是迁就我的嘛,仔细观察了一下祁何归脸上确实没有勉强的神色,于是欢呼一声转身投入了小吃街的怀抱。
她每买一份食物就要分给祁何归一点,看着他慢慢吃掉,然后做出评价,大多是“不错”,也有“挺好”,唐云就笑着分一大半给他;遇到“有点怪”祁何归也会吃完自己的那一点,唐云就会抛弃这个小吃去尝试下一种。
两人慢慢从街这头吃到那头,从华灯初上一直到月上中天,唐云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她手臂动了动,看样子是想给祁何归一个拥抱,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仰头笑着道:“谢谢你今天晚上陪我吃东西。拜拜啦,明天见!”
祁何归站在原地看着唐云远去的背影,一直盯着直到她在拐角消失才收回目光。
不,是谢谢你陪我吃饭。他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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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由非管局众人带领外国使团去往江城最著名的风景名胜区游玩,第三日欣赏了传统文化表演,第四日前往中心商业区领略高度发达的经济……
第四天晚上三人照例开小会,常笑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那个搞阴谋的在孵蛋吗?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情报出错,这些外国使团纯粹就是来消遣我们的!”
唐云也有些疑惑,讲真他们观察了四天,一点违和都没有发现,她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阴谋了……
常笑脸色阴沉:“不如直接把他们扔到蜃景里,迷惑一下说不定就全招了。”
唐云摇头:“不行。先不说这样根本不符合规定,贸然这么做会引起纠纷,就说使团都不是普通人,蜃景可能对他们无效。”
常笑往沙发上一靠:“那怎么办?”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何归开口了:“我认为幕后黑手之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是因为我们监管太严密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出手。”
唐云和常笑都看向他。
祁何归慢条斯理道:“不如引蛇出洞,我们假意放松警惕,让阴谋浮出水面。”
唐云思索片刻点头同意:“行,就这么办。”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常笑照例先行告辞,但出乎祁何归意料的是,唐云没有像前几天一样以各种理由缠住他,而是匆匆离开。
祁何归:“……”
一丝异样爬上他心头。
虽然理智告诉他远离唐云是正确的,少发生感情纠葛才是对的,但一连几天唐云都黏在他身边,现在突然离开,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祁何归慢慢呼出一口气。一百二十三年前已经出了差错,现在应当拨乱反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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