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的三大瓶药水挂了三个半小时,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江影很是重义气,没有狠心丢下她自生自灭,贴心地给她糊了一圈抑制贴以后让她钻进车子后排, 去接林滢一起吃晚饭。
南柯依靠在座椅上, 心累至极:“我以为你不会嫌弃我。”
“我当然不嫌弃你,我是担心你病理性失控,贴几张贴纸而已, 你不要敏感过度。”江影手握方向盘, 排队往出口开,说话间不忘把手机放到扶手箱上,“麻烦帮忙订一下位子。”
南柯的烧退了很多, 但还没恢复正常体温, 眼皮依然酸涩发软。
她垂眸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也不看扶手箱一眼,问:“膈应谁呢, 直接说吃什么?”
江影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南柯,也不客气:“你选一下吧,看你想吃什么, 我和阿滢都行。”
南柯嗯了一声, 几经排除后选了一家既有情调,味道又不刺激的餐厅,找经理定了餐位。
她因为发烧的原因,没什么胃口,加上中午吃得略油腻重口,这会儿也不怎么饿, 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把自己这颗病殃殃的大灯泡瓦数降到最低。
林滢中午和家人一起吃的, 吃过就回自己的住处开始赶稿,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会而饿显然是狠了,和南柯简单打过招呼以后就埋头吃东西。
直到吃了差不多七分饱才放下筷子。
江影注意到林滢的动作也跟着停下动作,看着她:“吃好了?”
林滢点点头,喝了一口手边的白水,再抬头时看向了右手边的南柯。
南柯早就吃好了,感受到她的目光后侧头对她笑了一下。
林滢看到她的笑脸欲言又止,南柯察觉出她的纠结却也没有追问,只跟着江影起身离开。
吃过晚饭,江影和林滢还有活动,便先把南柯送回了家。
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休息是很重要的,病人本身也极度配合,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去乖乖洗了个热洗澡,洗完钻到**盖好被子躺平。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一会儿停一会儿。
风也异常的大,一阵狂吹乱舞就把早已发黄的秋叶一片片铺到了湿漉漉的地上。
梁清清收到南柯发的消息时正在开车。
下午突然下雨,客人随着天气变化少了起来,黑天之前她又看到南柯打针的手,便没多耽搁,把剩下的两个订单做完就关门回家了。
她匆匆回去,按捺着焦躁的心仔细查看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确认都没什么问题以后刚想转身离开,手中的手机又开始嗡嗡震。
是南柯发来的图片——她不久前吃得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梁清清明白南柯这是在对自己卖惨和卖乖,没忍住对着图片笑了一下,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才装好手机,匆匆出门。
从家里出来,她先找了家面馆吃了碗和南柯发来的图片差不多的清汤面,然后开车直奔南柯居住的小区。
南柯的家里很大,却只有她一个人,梁清清没法放心她现在的状态独自待着,所以又来了。
而且,她很好奇南柯是怎么病的,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早起床时她们还抱了一下,也没有异样。
上午在店里时虽然她总是出神,但脸色看上去也没有问题,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人就烧得那么严重了?
是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吹风了吗?
她想问问。
昨天过来的时候,南柯放心大胆地把家里权限密码告诉了她,她这会儿来得畅通无阻。
进入南柯的家里时,南柯都不知道她过来了。
梁清清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吃饭的时候本想跟
南柯说一声的,可被送花的老板一打断她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直到手指关节都叩在了南柯卧室门上的时候才把这茬给记起来,她忙尴尬地拿着手机给一门之隔的南柯的发消息。
——我晚上过来照顾你。
不是疑问,不是征求,而是陈述和通知。
躺在**的南柯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怔愣了一瞬,在她的记忆中,江影进她的房间是绝对不会敲门的,而会敲门的许冰芝和尉欢也没早就没了这栋房子的权限密码,进不来的。
至于清清,这会儿时间尚早,说不定还没有关……
刚自信想到这里,南柯手中的手机嗡地一震,备注着‘我的清清’的联系人就发来了消息。
她只扫上一眼忙掀开被子下床,快步打开了房门。
“清清。”
……
与南柯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外的独栋洋房里,着装风格季节性叛逆的田婉婉,此时正穿一身大眼青蛙连体睡衣盘腿坐在客厅一角的船型吊椅上。
而她的母亲大人,刚刚泡完澡出来,头上正包着一顶藕粉色的干发帽,耳侧露出的一缕湿发还在朝下滴着水,落在看上去十分柔软舒适的奶白色浴袍上。
“妈,你今晚回来得相当早哦。”田婉婉明知故问,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眼神却透出小狐狸似的精光。
外人口中的田太太,本名孟秋的孟女士闻言冷哼一声,矮身坐上披着柔软皮草的沙发,表情不算愉悦地看了眼像个大青蛙一样窝在斜对面的女儿。
半个小时之前她开门到家,一个小时之前她在朋友举办的宴会上见到了盛欣远,对比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刚从宴会上抽身才是。
的确是回来得相当早的。
田婉婉从那声冷哼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举起手机继续给新交往的女朋友发微信。
孟秋看着女儿没心没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处个对象回来吗?你要是有个准儿,你妈我今天能被人气成这个样子?!”
田婉婉放下手机,无辜抬头:“……啊?妈你在外面受气了?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卸她车轱辘去!”
孟秋对上女儿茫然又关心的眼神,听着她小孩子似的气话,轻叹一声摆手起身回房。
田婉婉看着孟女士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防止孟女士出其不意,她耐心地操着她超高的演技,一直呲着牙到目送亲妈关上房门,她才放松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
确认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田婉婉心情愉悦地从吊椅上下来,脚步轻快地上楼回房。
这件事能以这样的方式解决,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南柯和江影。
田婉婉中午从她们那里得到了盛宿的惊人八卦之后,又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了解了一部分白若雅的相关信息后她一边打着草稿一边找到了孟秋跟前。
原本她为了不曝光自己买通了父母身边人的事,一直忍着没敢主动提一句姓盛的,但有了盛宿包养了尉欢前未婚妻的这个消息做铺垫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妈!我刚听到个大八卦!你听没听说?知不知道啊?”
当时正在喝茶看综艺节目的孟秋还以为女儿吃错药了,茫然地看着她问:“什么八卦啊?”
“……啊?你不知道吗?”田婉婉震惊的表情和离开饭店时一模一样。
她平复着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就是尉欢啊,她上个月不是才订婚么,这才多长时间……一个月都没有吧,她又退了!”
“什么?”孟秋按下遥控器上的静音键,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你说的尉欢是尉弘博和许冰芝的那个女儿?”
田婉婉点头如捣蒜。
孟秋皱眉:“不能吧?订婚宴的时候我去的来着,看起来她们一家三口都挺喜欢那个准媳妇的呀。”
田婉婉啧了一声说:“看吧,你果然是不知道的,我也是刚在外面吃饭听朋友说的,她们退婚了,好多人都知道,说是那个omega给尉欢带了绿帽子。”
“啊??”孟女士更震惊了。
别的人可能不了解,但田婉婉这个做女儿的最清楚,她妈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对感情不忠的人,大概因为这一点,连带着看她这个经常换女友的女儿也不顺眼。
田婉婉又适时地给了她妈一个肯定的眼神,说:“据可靠消息得知,那个omega现在正在那个谁家里呢。”
孟秋问:“谁?”
田婉婉嘶了一声,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沉默了足足五秒才开口:“哎呀,叫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呢,就是那个谁、那个影子、江影她爸公司里的,那个新上任的总经理……”
演到这里,田婉婉做贼似的偷看了一眼她妈妈的表情,啪地一拍手:“对!姓盛!”
孟秋的脸色终于由惊讶转震惊,再由震惊转成黑色,最后完全变成了愤怒。
田婉婉看着一向注意情绪管理的孟女士猝然起身,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目的达成的她哼着歌,躺到了孟女士刚才坐过的位置。
她的小腿跷到沙发的扶手上,脑袋枕到抱枕上,把刚刚被她妈静音的电视恢复音量,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田婉婉边看边回忆刚才自己的表演,自恋地觉得给她颁个奖都不亏,尤其她无辜地以一个八卦爱好者掐头去尾传闲话那段,简直是她的演技巅峰!
……
几家欢喜几家愁。
许冰芝喜气洋洋出门去,怒发冲冠回家来。
尉欢这两天有些累,晚上本来也是有个酒会要去的,魏宏博心疼自己女儿,便让助理给推了,放她在家休息。
这会儿才吃过晚饭,正躺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玻璃窗上的细密雨星发呆。
前几天网络上刚爆火了个小游戏,她让温海调查才发现投资人竟然是她那个白眼狼妹妹,短短一周的时间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说毫无感觉是假的,说不嫉妒也是假的,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
想想自己的嫉妒心,尉欢也觉得自己恶毒,可事实上她就不由得羡慕那个已经和她们划清界限的人。
她进公司的这些年,虽然不是毫无建树,但她为尉家为公司带来的那些利润实在是太正常了,她的基础稳如山,只要不发神经,钱生钱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对于南柯来说就不一样了,她不进公司,不借家里的光,依然在尝试着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事实上,她的光芒现在来看也算不得多么耀眼,但尉欢是清楚的,那是纯粹的光,和她身上大部分被镀出来的不一样。
越想越烦,越烦她就越想证明自己,心也不受控制地想到盛宿给她的许诺和开出的条件。
明明有预感觉得那是很冒险的,尉欢就是压制不了自己不甘的心和燃烧起的血液。
——她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然而就在她的思想逐渐朝着危险的边缘滑去的时候,卧室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
尉欢蓦然回头,只见许冰芝气冲冲地从门外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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