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看见展慎之没马上说话,像在消化他言语里的信息,乔抒白立刻觉得尴尬无措、度秒如年,很想让时间倒流,他重新说。
就厚着脸皮问展慎之要个号码,回新教民区就换号发消息过去,怎么都比这强。
幸好这时,宴会厅里有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他看见展慎之,走过来问候,拯救了令乔抒白难捱的冷场。
男子似乎是个摩区的一位行政官员,有部门里的事要和展慎之谈,简单说了几句,忽然看了乔抒白一眼,像暗示他马上要说到政府机密,请无关人士主动回避。
乔抒白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也觉得再待下去有些自找没趣,决定先回宴会厅,刚迈了一步,就被正在倾听中年男子说话的展慎之抬手轻挡了一下。
展慎之的手轻搭在乔抒白的手肘上,把乔抒白挡回去,他就很讲礼仪地把手放下了。
乔抒白愣了愣,抬起头,展慎之没有看他,一边与告诉男子“您继续”,一边把一件微凉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他的手指碰到乔抒白的手心,比乔抒白热一些,很干燥,碰一下就离开,只是简单的塞东西,没什么其他的含义。
乔抒白低下头,发现展慎之给自己的是他的手机,已经解了锁,屏幕亮着。
展慎之才微微转头,低声对他说:“我好像没印象,你先自己看一下。”
那名中年男子也看了看乔抒白,眼神中有些讶异,或许误解乔抒白和展慎之很熟,停了停,才继续说。
乔抒白只不过是被展慎之碰了一下,竟然已经开始脸热,觉得自己很没用,缩在展慎之身后,手划着手机屏,点进通讯录里。
展慎之通讯录里每个人都是大名,乔抒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便输入了号码,发现自己的号码好像已经被展慎之删除了。
乔抒白的心变得沉重,想了几秒钟,有点走神地打开设置,去看屏蔽号码。不过好消息是,屏蔽名单里是空的。
展慎之大概只是像格式化情感一样,把乔抒白的联系方式也格式化了,这是可以想到的。乔抒白切回通讯录后,自我安慰:删掉了也不错,就当做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开始。
这么想着,他存入了自己的号码,署名乔抒白。
恰好中年男子和展慎之聊完了,走向洗手间,乔抒白便把手机还给了展慎之。
没等乔抒白说话,展慎之便问他:“我记得我的屏蔽名单是空的?”
乔抒白只好说:“对,可能是我弄错了。我现在存进去了,我是乔抒白。”微微一顿,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记得我吗?”
“当然,你在星星俱乐部和何褚的运输公司都替我做过线人。很久不联系了,你过得怎么样?”
展慎之表情和和气气的,他同乔抒白寒暄,已经全然没有和乔抒白说不要联系那天的冷漠,好像对乔抒白的亲密、喜欢和厌恶,是已经是上一段人生的事。
他的声音也更沉稳,面容也更英俊,措辞又那么进退有度,还主动地推测:“竞选的时候,我的手机经常是竞选助理在拿着,可能是他弄错,误删了你的号码,抱歉。我明天问问他。”
乔抒白含含糊糊嗯嗯啊啊地说“可能吧,不用问了”,觉得这样的展慎之,仿佛是根本不可能再看得上自己的了,也不愿意像上次那样欺骗他,又老实地说:“我过得挺好的,我去新教民区了。”
“什么时候去的?”
“有一年多了,”乔抒白笑笑,“在那里做点小生意。马迪股份,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展慎之说有,两人之间好像便没什么话说了。
乔抒白觉得展慎之很忙,话题差不多该结束,刚想走,又被展慎之拦回去。
“怎么了?”乔抒白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他。
“抒白,你有急事吗?”展慎之微微挪了挪,靠近了他一些,声音也压低少许,“其实我还有个忙想请你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乔抒白眼睛睁大了些:“什么?”说完觉得自己好像不够热情,怕展慎之觉得自己很勉强,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紧接着补了一句:“当然方便的。”
展慎之不知怎么回事,看着乔抒白,顿了几秒,才开口:“可能有点唐突,一会儿下半场拍卖会,校长想拍卖我的一顿晚餐,我不好推辞,你能不能替我把它拍下来?”
“当然!”这要求很简单,乔抒白连连点头。
展慎之便说谢谢,递来了一张半透明的卡:“签我的名字就行。”
“不用给我卡啊。”乔抒白推拒。
展慎之拿卡的手朝他压过来一些,坚持:“请你帮忙总不能让你花钱。”
他的表情很正直,衬得乔抒白的拒绝好像慌张还心虚。乔抒白往后退了一步,见展慎之一脸认真,只好接过来。
回到了晚宴厅,金金问乔抒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乔抒白手捂着口袋里展慎之的卡,谨慎地一声不吭,台上灯光亮了起来,孤儿学校的管弦社团为宾客们演奏,其中不乏像乔抒白上学时那样瘦小的学生,但他们看起来也十分无忧。
乔抒白上学的时候没这些新鲜的社团,最多的回忆,只是来自高年级或同学的欺凌与侮辱,以及保健老师对他身上伤痕的漠视。
他看了一会儿,靠近金金,怕说话声影响学生,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回去能不能帮我问问,怎么资助学校的学生?”
金金刚“嗯”了一声,乔抒白忽然觉得有人看自己,抬眼和展慎之的眼神撞在一起。
展慎之便冲他点点头,面带微笑,非常有礼貌。
演奏恰好结束了,展慎之抬手鼓了掌,乔抒白也坐直了,装作一直沉浸在音乐中,随着大家拍手。
慈善晚宴的餐点端上来,食材不算很豪华,不过摆盘都很精美。乔抒白总想着展慎之出于信任,交给他的任务,食不知味,也没吃几口,等盘子都撤下去,下半场的拍卖开始了。
展慎之的晚餐在下半场最后一刻出现,拍卖师刚宣布这项特殊拍品,台下便一阵**,几乎人人都参与了这项拍卖,价格水涨船高。
乔抒白和另一位摩区的富商,成为最后的竞争者,富商身边坐着太太和女儿,女儿有些担心地看着乔抒白的方向,金金也一直问他:“白白,你是不是疯啦。”
乔抒白脸皮这样厚,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和展慎之说好了,不能愧对他的信任,只好一直举牌子加价。
最后价格实在变得有些夸张,富商的女儿扯着面色难看的父亲的袖子,劝了几句,阻止了父亲继续竞争,乔抒白终于买下了今晚最贵的拍品。
许多人争相回头看乔抒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花这样的天价拍场晚餐,只为在展区长的心中留下一个印象。
募捐拍卖是现场付款,乔抒白想了想,觉得拍的价格有些高,犹豫再三,还是给了工作人员了自己的卡。
他举牌子举得手心出汗,潮潮的很难受,签完字,台上又有一场学校学生的舞蹈表演,灯光暗了下来,他便趁机离开宴会厅去洗手。
刚洗完手走出去,乔抒白迎面撞见方才的女孩儿。
她看见乔抒白,愣了愣,乔抒白对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她在后面说:“刚才我表姐告诉我,就算你拍到了,他也不会和你吃饭的。”
乔抒白回头看她,她的表情很认真,脸颊鼓鼓的,也很可爱,乔抒白便笑了笑,说:“是吗?”
“我表姐姓富宾恩,她也拍到过展慎之的晚餐的,”女孩儿认真地说,“你下次不要这样冲动了,容易得罪人,我爸爸好生气,他很有势力。”
“好吧,”乔抒白道歉,“对不起,我太不给你爸爸面子了。”
女孩儿才点点头:“他想拍下来给我做生日礼物呢,我表姐也打电话劝过他了。”
可能是因为有家庭所有的宠爱,她看起来既天真又善良,是乔抒白憧憬得嫉妒不起来的模样。乔抒白看着她的脸,不禁开始走神。
“不过我表姐说,他会打两倍给你补偿,”好像发现乔抒白表情奇怪,她想了一会儿,忽然安慰起他来,“你赚钱了呢!”
乔抒白笑了一下,又说了一次对不起,问她:“谢谢你告诉我,那我补一件生日礼物给你道歉好吗?”
女孩儿愣了一下,小声说不用了,转头跑走了。
乔抒白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宴会厅,站在门口,不太想进去,有些心灰意冷地靠在门边,遥遥地望着舞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他拿出手机,发信人竟然是展慎之。
打开短信,展慎之给他发【刷错卡了吗?】
【没刷错。】乔抒白倚着门,想转移注意力,便随意打字,开了开玩笑,【听说展区长会给拍下晚餐的人两倍赔偿,想赚点。】
过了几秒钟,展慎之回复:【暂时没那么多钱,只能陪你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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