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蟠将衣服换上了,那薛姨妈才半遮半掩地告诉薛蟠:“当日你被通缉了,家中艰窘,只想各处去筹借银子。因就将香菱卖了。不想那丫头也倔烈,趁我打发卖了之前,一个人竟偷偷地跑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也不知她的死活。”
那薛蟠听了,心里无名火起,因对着薛姨妈道:“妈妈竟想将她卖了?我不是嘱咐妈妈的?”因又坐下唉声叹气。这心里就又想起那姑苏仁清巷的叫英莲的女子。
那薛姨妈听了,就陪笑:“我的儿。不过一个侍妾而已。哪里就值得你那样上心?这会子你妹妹也要出阁了,待咱家又复兴了,我就帮你再寻一个好的便是。”
那薛蟠听了,就摇头道:“妈妈是害死我了。我待香菱,哪里将她当作侍妾?”忽听母亲说起宝钗要出阁一事,因就移了话题道:“妹妹要嫁人了,嫁的是谁?不要告诉我,还是那贾府的宝玉。”
那薛姨妈听了,就叹:“哪里是他?你妹妹嫁的人,原是你姨父的门生,如今投靠了忠顺王的贾雨村!”
那薛蟠听了,就惊异道:“原来竟是他?”因就告诉母亲:说此人擅长钻营,极不可靠的。
那薛姨妈听了,就叹:“不然,又能怎样?你能这样,自是多亏了他在里头走动。”
那薛蟠听了,更是摇头道:“那贾雨村也三十几的年岁了,想家里也有妻妾。妹妹嫁了她,到底为妻为妾?”
那薛姨妈听了,脸就红了一红,因对了儿子道:“如今,嫁了过去,是委屈着做妾。不过,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定然还要被贾雨村扶了正的。”
那薛蟠听了,更是顿脚叹道:“这哪里好。既这么着,我倒是宁愿我继续在那平安州呆着!”
那薛姨妈听了,心里不免伤心了,遂对了薛蟠道:“我的儿。我们都是为你好。到底你在那平安州,又岂能呆一生一世?究竟还是回来的正经。你妹妹为了你,不惜委身与贾雨村,你心里该念叨你妹妹的好才是
!”
这厢薛姨妈刚说完,那厢宝钗手里就托了个茶盘走了进来。那宝钗在外头,已然将哥哥和母亲的对话都听见了,因将茶盘放在桌上,平静对哥哥道:“哥哥不必管我。”
那薛蟠听了,就叹:“我是管不着你。只是你这样帮扶我,我心里只更过意不去的。我哪里要自己的妹妹卖身救兄呢?”
宝钗听了,就冷笑:“不这样,你能这样自由么?不要得了便宜了,反又说起我的不是来。我不嫁给那雨村,如今还能嫁给谁去?”
薛蟠听了,就道:“你帮了我,我自然不能说你的不好。只是,那贾雨村是何等样的人?早些年是投靠了那林如海的。林如海一死,又成了姨父的门生。姨父一门既倒了,这厢就又成了忠顺王的得意麾下。这样的人,哪里能做你的良配呢?”
宝钗听了,就淡淡道:“如今也算浊世。想要在这样的尘世立足,唯得靠雨村这样的钻营之人。”
薛蟠听了,默了一默,就道:“如此。你都想好了?”
宝钗听了,就道:“我都想好了。也不悔恨的。终究是我自己选的路。我只期盼我出阁那一日,哥哥你能送我一程。究竟我这一世,也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
那薛蟠见宝钗这话,有未免有些伤感,心里也不忍苛责她了,因就叹息道:“罢了。我自己尚且都管不好,我还能管谁?”
到了晚上,那薛姨妈到底又与宝钗布置了一桌子的好饭菜,为薛蟠接风洗尘。那宝钗意欲着人去请雨村过来,薛蟠得知了,就道:“不必麻烦了。想当日在那贾府,他见了我,只是奉承还不够的。如今他自是混得好。升了官,发了财,又是忠顺王的红人。我是什么?他来了,我只是承受不起的。想他这样的忙人,你请了也是白请的。”那宝钗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作罢。
这一晚薛蟠果然好酒好菜地喝了许多。明日醒来,见了母亲,因又说要出去寻香菱。且告诉了薛姨妈自己在那姑苏,曾遇见一
个和香菱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薛姨妈哪想儿子再出去惹事,因就对他道:“我的儿。想她当然不是香菱。如是是那香菱,见了你还不得哭成什么似的。你哪里也不要去。这几日,莫如就安分地守在家里。将身子养胖一些。”
那薛蟠听了,就恨恨道:“妈妈的心当真狠。那香菱有什么不好?这会子,生不生的,死不死的,叫我哪里去寻她?”一径说,一径就流起泪来。
那薛姨妈见管束不住儿子,因就暗中派人去槐树胡同去请柳湘莲过来,与他盘桓。那柳湘莲悉知薛蟠回来了,心里也格外高兴,因就嘱咐了姑妈几句,从院子前儿牵了马,就要往薛家而去。不想因心急,在出了胡同口时,这骑着的马就撞着了一辆往里走的马车。
那马车前的马受了惊,一个趔趄,就将马车掀翻在地。车夫跳下车来,自没什么要紧。那车里坐着的姑娘却狠狠摔了一跤。额上撞了一个大包。宝琴忍着痛,从掀翻的车里钻了出来。那柳湘莲见了,本是要停马慰问一番的。但此番他心里着实相见那薛蟠,因也就顾不得回头了。那宝琴抚着头上的包,见那始作俑者顿了一顿,还是骑马要走。宝琴就在他身后唤道:“这位公子,明明是你的马撞翻了我的车?怎地不见你下马与我来道歉?”
那柳湘莲听了这脆生生的伶俐声音,只得调转马头,将身子转过,见是一个十五岁的明媚姑娘,因对了宝琴道:“这位姑娘,我实非有意。只因赶着要去会客,并不是不想道歉。”
那宝琴听了,想了一想,只觉得这话矛盾。因就对那背负双剑的柳湘莲道:“好。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你只需和我道声歉意,我即刻就原谅你的。”
那柳湘莲听了,就叹:“好。”因就在马上与宝琴执了一歉礼,方又骑马疾速走去。那宝琴在后,看着柳湘莲的马消失与柳丛,忽就喃喃叹道:“此人骑马的姿势,倒也俊逸。”那马夫已将马车扶好了,因问宝琴:“姑娘,可是还去那园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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