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问过上岸后的前辈,出成绩后,一般来说等上四五个月没来得及安排也是正常。
正好给自己放个长假。
他的时间挺充裕,工作室那边,已经不是当初草台班子,郁姐手下四大金刚其他三个完全能撑起场子。
爬升中的飞机传来微微的失重感。
苏诚看着窗外的厚厚云层,感受着旁边机翼上的发动机奏鸣,想起来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踏上飞机的准大学生,因为是坐在过道旁,对于窗外的风景那是望眼欲穿,爸爸的位置也是在中间,没有靠窗,尽管是换了位置,还是需要伸着个老长的脖子才能看清云层之上的风景。
青春对于新奇世界总是向往。
飞机逐渐平稳,端庄的空姐摇着动人心魄的修长大腿行走了出来,在通道之中,对着每个人耐心询问,引的包括苏诚在内的一众男女老少微微侧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先生,需要什么饮料!”
“矿泉水就行。”苏诚喝不惯饮料,这还得追溯到学生时代,那时候的他是校队中体育生,每天训练前总是带两瓶矿泉水,积年累月养成了习惯。
索然无味的东西若是喝出滋味来,那就会持续很久。
“诶……”
空姐递过来一瓶平时不常见的牌子矿泉水,就在苏诚接过手时,发现空姐却紧紧拽在手中,没有松开,苏诚略一抬头,霎时间四目相对,空姐的妆容比淡妆稍显浓厚一些,弯曲着腰,服装极为保守,掩盖了沟壑,但也突出了淡淡巍峨。
空姐一对眼眸看向了他,苏诚惊若木雕,一动不动。
不过一瞬。
最终空姐还是把水递给了他,苏诚可以确定,那空姐绝对是大有深意的,但他却没领悟到,大为不解。
在海城的工作室有些名气之后,全国各地的客户络绎不绝,他乘坐飞机的次数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这种得到“青睐”的时候还是头一回。
难道是失恋中的男人更有魅力?
这一问题他整整想了小半行程,也没想明白,最后戴上眼罩,呼呼大睡起来。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在一阵抖动中,成功降落在山城北,舱门前那个长腿空姐站在一旁,一边对每位乘客告别。
紧致的上衣,曼妙的包臀裙,端正的仪态,把女性的感性曲线描绘勾勒。
这次的苏诚轻装简行,只带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公文包,拥挤的同道中行人不断离去,他接近尾声才站起身来。
瞅见了仓门前的高挑空姐,他停顿了一下后才缓缓走过去,就在他即将跨出舱门前的的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诚诧异又意料之中的回过头,同样诧异的还有另一名空姐同事,一双水润的眼睛不解地定格在同伴的脸颊,但也没有出手干预。
“苏诚,好久不见!”
与在天空上的问候声略微不同,平淡的语气让在社会才历练几年的他听不出糅杂了何种感情,听意思,他们是认识的。
苏诚又一次僵住,他的个头比穿着细跟的她只高出一点点,二人相距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她耳旁丝丝发梢。
她的妆容十分精致,五官清晰立体,皮肤也是白的发亮,抓住他的手腕上有一块银白色的女士腕表默默跳动指针。
但遗憾的是依旧没有认出她是谁,既然能精准的叫出他的名字无疑是熟人,但这种级别的美女,他应该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他转过了身来,那只晶莹无瑕的玉手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苏诚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
旁边的同事忽的露出尴尬的表情,洁白牙齿都露出了几粒,可能意识到同伴认错人了。
苏诚上身穿了一件褐色外套,黑色的裤子,橙黄色的公文包被他夹拿在手中,稍长的头发有些像一个落魄艺术家。
女人也只是看着他,想是在找出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的影子,片刻后,平淡的问道,“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等会打给你。”
苏诚一激灵,也明白了这个场合是有些不太方便,熟练的从公文包掏出一张黑色卡片,是他工作室常用中英双文的名片。
在他离去后,空姐的同伴激动的拉着她的手,似乎寻求一个解释,但是前者只是微微一笑,“一个朋友,很久没见了。”
……
通南大厦。
舒缓的轻音乐在咖啡厅缓缓奏起,略显暗淡的灯光在28楼的天空中有这别样的浪漫感。
这里是山城有名的空中楼阁,常常有网红团队前来打卡,甚至他们工作室其他组团队也曾经来过,但作为一个身份证五开头的山城人,苏诚还是第一次。
男人静静地坐在一处落地窗旁,一杯乳白色的咖啡缓缓冒着热气,略长的头发,一件齐膝的英伦风大衣,像是一个孤独的绅士品尝着罗曼蒂克。
咖啡厅的地面地面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方便高贵的鞋跟与之相接触也不会打断音乐的连续。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身穿了一件雪白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一双水晶般的小高跟鞋,露出女人象牙般玉润洁白的指踝,还有这一头酒红色秀发,在灯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脱俗的容貌与飞机上的端庄大方略显不同,少了几分妆容色彩,反而更加出众。
苏诚看了一眼时间,目光也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卸了妆的她确实让他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答案在心头呼之欲出,却总差了那么一点。
尽管说在网红明星常打卡的地方,受尽高颜值洗礼的服务员也不禁侧目。
预料之中的走到了孤独绅士的对面,苏徵看着一脸惊容的苏诚,大方的做了下来,像是一个熟络的旧友。
苏诚怔怔的说不出话,又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这个烦恼没有持续多久,对面这个泛发着光亮的美丽女人开口了。
“好久不见,苏诚同学!”
她微微的笑着,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一瞬间犹如洪水决堤般的记忆席卷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苏...苏徵!”他不确定的看着她,苏徵没有回应,也只是微笑着。
“真是你,没想到……还真是好久不见。”
“十年有吧。”女人淡淡回道,她们这个年纪,说年轻不年轻,说年纪大了也不太行,但十年的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喝点什么,南希呢?你们关系那么好,现在怎么样了!”
苏诚重新打量起苏徵,想起几个高中时代熟悉的人,按下了呼唤服务员的按钮。
她微微沉默,第一句话就是问候那个人。
“不用了,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似乎苏诚提及到的名字触碰到了她的心里,本来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冷漠。
苏徵眼光瞄向远方的天空,这里离机场很近,依稀好像能看到起飞的光点,像一个个大城市中的萤火虫起起落落,收回目光的她把一个红色的信封递了过来。
“这是南希对你说的话!”
她的出场是精心打扮过的,光彩照人,但是一股不详的念头在他的心头油然而生。
可能是心怀愧疚。
“南……希...她现在怎么样...”
苏诚接过信封,试探性问道,尘封的记忆重现,十年间的时间这个名字没有随着其他人一般慢慢消逝,而是在心房中尘封发酵,更加香醇,在这一瞬揭开。
自己高中暗恋了两年,明恋一年的初恋。
“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医生说她是有机会康复的,应该康复了吧。”
苏徵就静静盯着这个男人,空姐的职业生涯已经让他的性格变得十分沉稳,但看着这个男人一口口提着这个名字,他的胸膛起伏就越加平繁。
最后才无法压抑的冷笑一声。
“苏诚,这么挂念,十年的时间你就没想找她一次吗?”
苏诚瞬间笑容凝固,面对质问,默默低下了眉头,做出了最无力回答。
“对不起。”
苏徵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
“现在是挺乐观的,再也不会因为别人伤心了!”
说到着,苏诚才敢抬起头来,强撑着一笑。
“是...是吗,她现在住在哪?”他不好意思的问到。
苏徵斜视着他,全然没了先前仪态,嘴唇微微颤抖,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大声质问道:
“你早干嘛去了,明明有机会的,苏诚,十年啊,哪怕你找过她一次,哪怕就一次。”
她的泪水如清泉滑过阶石,干脆而利落,高分贝的嗓音,让充斥着音乐的咖啡厅为之一震,众多高雅之士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她的泪水如同珠帘断线,绝美的容颜激动的拧巴在一起,长长的睫毛湿哒哒的挂起湿润。
“啪~”
右脸刺痛的感受猛烈的传来,让他错愕,面前的施暴者却哭成了泪人,手心也因为传来反震微微颤抖。
操着哭腔。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苏诚,南希这辈子最错误的事就是认识了你这个混蛋。”
“轰隆”
一瞬之间,大脑中的轰鸣让他忘记了一切,那个轮椅上的明媚女孩的一颦一笑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张张闪过。
苏徵再也无法面对这个懦弱的男人,起身就跑开,白皙的手怎么也拭不去悲伤。
她曾经放弃了爱的权利,还是没能挽回最差的结局,电梯合上的一刻,高挑的女神在28楼的天空楼阁失去了这辈子曾经最爱的两个人。
苏诚空洞眼神看向手中鲜红的信封,全身都颤抖着。
……
还是在车辆来往的斑马线旁,眼前的红绿灯不知道转变了多少次,一具行尸走肉就这么站在路灯下。
工作,女友,前途,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变成了过往云烟……
面无表情的男人感受着脸上微微的刺痛感,情感在此决堤。
“啊,呜哇……啊……”
男人脸上鼻涕眼泪交织在一起,万千悲伤终于在心中爆发,无法挽回痛苦淹没了他,他还想再看一眼她明媚的笑容……
行使的司机纷纷被道路旁嚎啕大哭的男人所吸引,经历过人间酸甜苦辣的中年人们纷纷摇头感慨……
眼中泪光迷离,恍惚间,那个明慧清丽女孩又出现在了前方,没有拄拐时的无助,也没有坐在轮椅上闷闷不乐,而是穿着碎花棉布裙子,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向他,双手俏皮背在身后,向着他微笑着。
过了好久他逐渐平静下来,默然的看着前方,忽的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瘫倒下去,倒在路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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